真誠永遠不會虧損

游宇明

在社交場合，常常碰到兩種人。有的人，他跟你說的話比長江的沙子還多，貌似什么問題都探討到了，事后一想，你們所有的交談都與心靈無關，你不知道他干的是什么工作、有何種愛好、喜歡誰、厭惡誰，對最敏感的事情持怎樣的看法。兩人之間似乎隔著一個鋼鐵罩子，罩子外熱火朝天，罩子內風平浪靜。有的人，你與他交談未必很多，他對事物的見解也未必那么精當，有時還不時流露一點孩子氣，顯得很不成熟，但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實打實的，充滿心靈的溫度。你關注的東西，他會坦然告訴你，就算是有點私密性的事情，他也樂意與你分享，一點也不擔心你出賣他。我喜歡后一種人，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愿意對我付出信任，這一種真誠的顯示。

真誠是值得我們高看的。一個人愿意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告訴別人，不是因為他很愚蠢，不懂得城府，而是由于他相信真誠可以成為一條通道，順風順水地走進彼此的心靈。如果誰將別人的這種善良視為獲取個人不當利益的機會，只能說這個人身上的獸性還沒有消除干凈，人性尚未發育完全。

生活告訴我們，胸有城府的人或許可以避免個別小人一時的算計，但絕對難以成就大事業；以心換心的人就算遭受個別人的背叛，最后必能迎來姹紫嫣紅的境界。曾國藩，來自湖南雙峰鄉下，一生不擅長說假話、做奸事。他當京官后，跟別人相約互指過失，還將每天的日記拿給朋友看，讓他們批改。曾國藩赤心待人，“恩將仇報”的人也有，比如當年的湖南籍某高官，但極少，更多的情形是上級信任他，同事幫助他，下級追隨他，否則，他就不可能在做京官期間十年七遷，連升十級，后來外放，還成為一等毅勇侯、武英殿大學士，也不可能在幾次面臨政治危機時有那么多朋友為他打圓場、替他說話。

想起一段往事，一年，我去沿海參加一個文學筆會，返回時因為路上堵車，從安檢到飛機起飛已不足40分鐘，而當時在我前面準備過安檢的旅客排成了長龍。我徑直跑到隊伍最前頭，將登機牌拿給第一個就要過安檢的旅客看，請求她讓我先走一步，那個旅客二話沒說答應了。后面的旅客則建議我走應急通道，說那樣更省時間。我如約照做，果真及時搭上了飛機。我想，如果自己當時不是那么老實，將登機時間拿給那個正要過安檢的女士看，以示自己真的是時間很緊，并非想占小便宜，估計很難有人像現在這樣愿意幫我。

認真一想，人們之所以愿意對不帶“鋼鐵罩子”的人付出相應的回報，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我們自己需要安全感。跟城府很深的人打交道，你得時時刻刻盯著、防著，生怕別人損害你的利益。而跟喜歡端出一顆心的人交往，對方愿意呈示給你的是什么、有求于你的東西在哪里，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們付出回報之后不需要考慮有什么不良后果。

真誠永遠不會虧損，就像春雨下在莊稼地里不會虧損一樣。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