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忍冬飄香

李宜靜

小孩子總有貪吃的天性。

有一次堂姐出嫁，請大家喝喜酒。我在宴席上吃多了燒烤，喉嚨發炎了，一咽口水就痛得要命，嘴唇也腫了起來，像兩根上好的臘腸。

姥姥看到可憐兮兮的我，十分擔憂。她平日里晶瑩剔透而又明亮無比的雙眼，在此時熄滅了火，變得黯淡了?？晌矣质悄敲床欢?，還在那兒大哭大鬧。我的每一滴淚水，都像隕石一般狠狠地砸在姥姥的心頭，讓她無法喘息。

那晚的子夜時分，我起來喝水。奇怪的是，我并沒有聽到姥姥如一曲小調的鼾聲，而只有那種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吱嘎聲……

清晨，公雞在外面高聲啼叫。姥姥端給我一碗綠豆粥，吐出一句滿含關愛的話：“我煮了你最愛吃的綠豆粥，快吃吧。我要出門，下午才能回來，番薯在鍋里，中午就吃這個吧。”然后，姥姥就提起一個小竹籃，戀戀不舍地走了。

那一天，我才知道呆在姥姥身邊有多么幸福，一個人在家是多么空虛寂寞。

日暮已至，家門口出現了那個熟悉的瘦小身影。姥姥卸下竹籃，對著一籃子的忍冬花欣然微笑，臉上的皺紋仿佛全都舒展開來。我看到潔白如雪、香氣撲鼻的忍冬，起初還天真地以為這和山上的梅子一樣好摘。當看到外婆腿上一道道血痕和腫起的大包，才恍然，她一定是翻山越嶺， 費盡千辛萬苦，才摘到這些忍冬花的。

姥姥休息了不到十分鐘，就又開始忙碌起來。她先燒開水，再將忍冬放入溫水中泡制。無味的水融入忍冬清新淡雅的味道，我用鼻子一吸，立刻神清氣爽。我知道，這是姥姥對外孫女的愛的氣味。

一碗忍冬茶泡好了，香氣中氤氳著姥姥的愛，彌漫在小屋里。姥姥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把茶送到我的嘴邊。我輕呷一口，覺得新鮮中略有一絲苦澀，而后，便是清涼充斥于唇齒之間。忍冬花在舌尖綻放，我的喉嚨也好了很多。這是忍冬的功效，也是愛的功效。

如今，姥姥的頭發已經有很多銀絲，皺紋也在她額頭肆意盛開。姥姥的腿腳早已不靈便，她再也不能為我采一朵忍冬了……

就讓我為姥姥泡一碗忍冬吧！就用她曾經愛我的方式，來愛她！

浙江省臺州市黃巖區澄江中學

指導教師：王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