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今天下班晚點，邱晴心里十分不爽，幸好能擠上這班公交車，還坐上了靠床邊的座位，這才消解了她心中些許的苦悶。

“誒！能不能小心點！”邱晴斜眼瞥了一下坐在她隔壁的大嫂，不耐煩地警告著這位大嫂。

她上車不久，隔壁的大嫂就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邱晴快速地掃描身旁這位大嫂：衣著寒酸，頭發已經半頭花白，臉上還長滿的雀斑。邱晴一看她這樣，就側頭看窗外的景色，毫無半點興致與這位大嫂同座。邱晴覺得身旁這位大嫂打攪了她剛恢復的好思緒，加上大嫂剛剛不小心的一蹭，更增加了邱晴心中的怨憤。她睜眼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天開始變得陰沉，灰蒙蒙地想要下雨。

邱晴不自禁地想起今天在公司的不如意之事，心中開始憤憤不平：經理憑什么把所有工作都推給我！雖然我是一個實習生，但是就要所有東西都給我一個人扛嗎？公司里的人個個都欺負我，我好歹也是一個名校畢業的大學生！等我以后爬上高層，就有你們好看的！邱晴越想心中越是為自己抱不平。想起讀書年代的養尊處優與自己如今的狼狽不堪相比，真讓人懷念以往的時光。只是，那些青蔥年少的日子也如這趟公交在路上飛馳一般，過去也一去不復返了。

坐在這趟公交車上的邱晴，仿佛漫無目的地在這這座大城市游走，及時到站下車，可哪里才是她真正的歸宿呢？是那僅二十平米的出租公寓嗎？是那被受盡打壓的小型企業嗎？不是，都不是！這一切都不是邱晴想要的生活。邱晴厭惡眼前的一切，厭惡身旁穿著破舊的大嫂，厭惡窗外陰沉的天空，厭惡這趟不是開往幸福生活的公交車。她想逃離，逃離身旁的這一切，可世界之大，她該去往哪個方向？可是眼前有那么狹窄，她又能到達哪里？理想再大，于她也只能是不切實際空談。

傍晚時分的天空伴隨著橙黃色的晚霞應該是最好看的了，只是這難得的美麗只有在晴天才能看到。如今窗外的天空愈來愈低，好像將要把這輛行進中的公交車壓扁。

公交車靠邊停車，邱晴身旁的大嫂緩慢地起身下車。邱晴把頭轉了回來，用眼睛往后車門瞄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她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大嫂的離開顯然使她舒坦了許多。現在她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清新多了，心中的煩惱壓抑之事也被放置在一邊。

這歸家的路途可真遙遠，坐公交要足足一個小時。現在只開了半程的路，可天色已經愈加陰沉，困意也漸漸向邱晴襲來。邱晴想要閉上雙眼瞇一會，正是這時候，有人用手輕輕地拍了拍邱晴的肩膀，“請問你的隔壁有人嗎？”是一把富有磁性的男聲，邱晴宛如聽到了身旁有人用這把男聲音在演唱動聽悅耳的男低音獨唱。

邱晴在困意中驚醒，抬頭看著座位旁站著的男人：一身帥氣的西裝，用發膠固定的爽朗的發型，秀氣但又顯成熟的面孔，富有魅力的身段，更迷人的是他獨特的聲音。邱晴笑著點頭示意：“沒人，你坐吧！”

男人在邱晴身邊坐下，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么地近。邱晴剛剛不好意思正眼看他，因為久久地盯著一個異性，會被人認為沒有女人應該有的矜持。此時的邱晴不再側頭凝望窗外的景色，窗外的天是陰沉的，窗外的樹是飛馳的，窗外的一切都在剛才早已看厭，如今車內有新的更有吸引力的風景，邱晴不想錯過。

邱晴不敢明目張膽地側頭看身旁的男人，于是只好把頭直直地擺正，假裝目視前方，實際上她是將眼珠子轉了九十度來打量別人。她無法看到男人的正臉，這能在有限的余光里盡可能地復原他的全貌。

在邱晴的視線里，男人的臉像被到直直地果斷地砍了一刀，只剩下半張側臉。可這半張側臉已經夠完美，已經夠邱晴為其癡狂。男人半張臉上有著柚銅的膚色，不是那種暴曬的黑，是健康、還透露這充足的寫色的膚色。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一閃一閃的，十足天上的明星。高突的顴骨更是東方男人俊秀的象征。邱晴把眼珠子停放到累了，也不舍得眨動一下，生怕將這俊秀的五官看漏了一丁點，真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地拿著放大鏡來細致地觀察身旁的這張臉。

邱晴越看越著迷，越看越覺得這張臉很熟悉。邱晴將目光放得更大膽，開始大量男人的全身。于是，邱晴覺得身旁的男人是自己高中時代暗戀了許久的異性。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回到久遠的高中年代：當時的她只是班里普通的一名女生，相貌平平，成績也平平。而他是那種陽光帥氣，成績優異，受眾多女生追捧的男生。當然，他們之間的懸殊使得她一直不敢開口表白。有時同學間拿他們倆開玩笑，也能使她開心許久，她喜歡她的名字和他一同出現。她也心甘情愿一直在遠方仰視著他。只是她心中的這份情意一直從未開口，高考后他們各奔東西，也再無機會相遇了。后來的邱晴讀完大學，如今在一家企業實習，作為實習生受盡同事的壓榨。身在異鄉的她只身一人，多想找個依靠，多渴望一個溫暖的家。一個人在繁華的大城市打拼，夜間孤獨寂寞襲來，邱晴偶爾也會想起他。如今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就是她年少時奮不顧身愛過的人，就是那個許多個日夜她牽念這人啊！

公交車像上了發條式的在路上機械般地行駛著，可窗外的天絲毫沒有好轉的意思，一場大雨正在蓄勢。

邱晴多想這趟公交車永遠不停站，她害怕也許下一站男人就會下車，就會轉身離去。此時的邱晴內心既興奮又緊張，她十分地確定身旁擁有著完美臉龐的男人就是自己高中時代愛慕許久的男生。他的面容比以前更加成熟了，聲音也變得更加低沉，這一切使他更有魅力了。加之他穿著如此大方得體，一套的西裝也是昂貴的名牌，可想他現在的生活應該過得不錯，他會是一個好的歸宿。

隨著公交車的逐步行進，天色也愈加凝重。這場毫無防備的久別重逢使得邱晴的心情變得猶如晴天般明亮，一掃窗外的陰霾。邱晴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在猶豫、遲疑。她不想再次錯過，這一次她想穩穩地捉住幸福。于是，她鼓足了勇氣，心跳加速使得她的臉通紅，像回到十七歲那年青春的悸動。

“你好，我是邱晴，你還記得我嗎？”邱晴輕輕地開口，這簡單的一句話像牙牙學語的嬰兒那樣難以說出。邱晴紅著臉，緊張而又期待著看著眼前這個可能能給予她一線希望，給予她新生活的男人。

“對不起，我們有見過嗎？”男人平靜地反問。

邱晴尷尬地將臉朝向窗的位置，外面開始下起稀里嘩啦的大暴雨，這場雨直擊邱晴的心。邱晴忍住眼淚，好讓自己不融入在這場無情的大雨中。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原來至今仍未轉晴。

作者簡介：周小軒（1997.01.20）女，漢族，廣東，華南師范大學，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