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桃花情滿天

杜思高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春日的風(fēng)，軟軟地?fù)徇^山巔河流，在大地上柔情地奔瀉，催開一束束桃花，映紅了佳人的臉龐，催開了情事萬萬千。衣袂飄飄，長發(fā)如云，人們走出家門，踏青尋芳，譜寫了萬千佳話。“一枝紅艷露凝香”，桃花，這大自然美麗的信使，在中國古典詩詞里競相綻放，爭相媲美，艷如緋云。

公元815年（唐玄宗元十年），西安郊外的道路上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在人群中，因積極改革獲罪被貶任朗州司馬的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回到長安，隨友人一起出城踏青賞花。他們來到玄都觀內(nèi)，游人如織，桃花灼灼，詩意飛揚(yáng)。劉禹錫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浩氣激蕩，揮筆寫下“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玄都觀桃花》原名《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這首詩的意思是，大路上塵土飛揚(yáng)、人流滾滾，都是去看桃花的。玄都觀里上千株桃樹繽紛盛開，那是我被貶謫走之后種上的呀，世事無常，小人得志。看似寫桃花，實(shí)則諷刺的是當(dāng)今朝廷不思進(jìn)取的當(dāng)權(quán)派。劉禹錫，字夢得，有“詩豪”之稱，其詩作流芳于世眾多，而描寫桃花的七言絕句，則與其起落沉浮的命運(yùn)緊密相連，讓人慨嘆不已。詩畢，劉禹錫拈須，仰天呵呵大笑。不料這一首詩卻招至當(dāng)權(quán)者的忌恨，既然你不思悔改，那就去更遠(yuǎn)的播州任刺史繼續(xù)反思吧！浮云蔽日，長路漫漫，這一別就是十四年！剛正不阿一心向善的劉禹錫肯定知道自己寫下這首鋒芒畢露的詩作會有什么后果，但他初心不改，而是以詩言志，向權(quán)貴發(fā)難，再次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公元828年，十四年后（唐文宗大和二年），劉禹錫再度被召回朝廷，此時(shí)已年近花甲的他，受此打擊，大多人會三緘其口，但劉禹錫永遠(yuǎn)是不改初衷的。多年的流放生涯絲毫沒有讓他的理想消退，讓他的斗志磨滅，反而是愈挫愈勇。那一天他再次來到玄都觀，昔日繽紛盛開的桃花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園的菜花。上百畝的庭院寂寥空蕩，以前種桃的那些道士們早已不知何處，而備受打擊矢志不渝的劉禹錫卻再次歸來。他心中感慨不已，于是又提筆寫下了《再游玄都觀》；“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短短幾句詩，充滿著樂觀主義情緒和勝利的喜悅之情。但誰又想，世事難料，松了口氣的劉禹錫因再次諷刺招至一小撮奸詐小人忌恨。讒言加上昏君，劉禹錫又被朝廷派往洛陽，做了太子賓客的閑官。

因詩獲罪，文字獄當(dāng)頭，在中國歷史上不乏這樣的事例，蘇東坡烏臺詩案，大清朝文字獄等隨手可指。封建社會昏庸的政治和誨疾忌醫(yī)的世態(tài)，讓一群鐵骨錚錚一心向善的文學(xué)大家戴上了文學(xué)鐐銬，文人獲罪不在少數(shù)，這實(shí)在是歷史的作弄，讓蒼茫塵世失去血色，寂寞荒涼。如今政治清明，民心向善，詩人站立于時(shí)代的前沿放聲高歌，用文學(xué)引領(lǐng)春風(fēng)，春天的桃花一片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