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等
[提要] 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逐步把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轉為城鎮居民”和“完善城鎮化健康發展體制機制,推進以人為核心的城鎮化”等觀點。為關注國家熱點和重點民生問題,本文以河南省鄭州和洛陽兩市作為樣本調研區開展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研究,深入分析影響流動人口生活與感受的諸多因素,通過長達一年多的調研和探究,提煉出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模式,最終得出一系列有意義的結論,從而為我國更好地制定流動人口管制制度提供可借鑒的政策建議和理論依據。
關鍵詞:流動人口;城市融合;影響因素;鄭州;洛陽
基金項目:河南科技大學SRTP項目:“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綜合評價及影響因素分析——基于河南省的調查”(項目編號:2017218);河南省高等學校重點科研項目:“新型城鎮化背景下河南省流動人口體育健身活動研究”(項目編號:16A890004)
中圖分類號:F29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18年5月2日
一、引言
隨著我國改革進程的快速發展,流動人口也越來越迫切融入城市生活。如何使眾多的流動人口在城市落地生根,獲得與城市人口平等的發展機會,享受平等的權利,全面參與城市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生活,最終融入城市已經成為各級政府和社會亟待解決的社會熱點問題。2017年中國衛計委發布第八部《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7》顯示:2016年我國流動人口規模為2.45億人,比上年末減少了171萬人。數據顯示,我國流動人口在2011~2014年間逐年增長,由2011年的2.30億人增長至2014年的2.53億人,自2015年流動人口開始下降,但是由于我國流動人口的基數較大,所以大規模的人口流動仍是我國人口發展和經濟發展的重要現象。未來一二十年,我國仍處于城鎮化快速發展階段,按照《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的進程,2020年我國仍有2億以上的流動人口。河南省是人口大省,同時也是流動人口大省,河南省的流動人口問題是我國流動人口的反映。鄭州市作為河南省省會、中原經濟區核心城市,同時也是河南省唯一存在流動人口凈流入量的市區;洛陽市是四大古都之一,世界文化名城,近幾年經濟持續增長,但仍處于發展階段,人口流量基數較大,因此選其兩者作為樣本觀測點對河南省流動人口城市融合問題的研究具有典型意義,可以為我國流動人口研究提供借鑒。
二、基本情況
本次調查內容涉及人口學基本特征,如就業、收入、居住、生活與感受等若干方面。以河南省鄭州市和洛陽市為基點發放問卷400份,回收365份,回收率91.25%,有效問卷322份,問卷有效率88.22%。
調查結果顯示,0~14歲和60歲以上的流動人口占比極低;20~29歲及30~44歲的比例分別為32%和51.1%,合計達83.1%,可見青壯年人口流動能力最強,說明流動人口中在城市具有長期生存滯留能力的仍然是中青年勞動人口,流動人口年齡結構總體上呈現“兩頭小中間大”的倒“U”型曲線。(圖1)

三、流動人口城市融合因素分析
(一)就業與收入
1、職業與行業分布方面。調查數據顯示流動人口主要從事專業技術人員、餐飲、商業服務、生產運輸建筑等職業,分別占到12.4%、4.9%、4.9%、3.3%。和城市人口相比,外來流動人口所進入的行業和從事的工作往往是低層次的,其中在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就業分別占到15.7%和8.0%,大約43.4%在城市非正規部門就業。大多數的流動人口并沒有被城市現代產業部門所吸收,城市對流動人口的限制更進一步強化了這種行業分布的狀態。(表1)
2、職業發展前景和融入意愿。新生代農民工是城市建設的生力軍,他們的城市融入意愿和職業發展前景緊密相連。由圖2可知,職業發展前景越好,流動人口的城市融入意愿則越高。因此,政府應通過教育來提升流動人口的職業技能水平,提高他們的職業發展前景和城市生存適應能力,從而加快新生代農民工城市融合的腳步。(圖2)
3、工資水平與融入意愿的關系。在城鄉融合的過程中,只有當最低工資水平足以保障流動人口的生活質量水平時,隨著收入水平的增加,才能使流動人口的融入意愿不斷提高;若低于這個水平,流動人口的融入意愿則不會隨著工資的增加而提高。這說明政府只有保證流動人口的工資達到保障生活質量的最低水平時,才能不斷推動城鄉融合的進程。(圖3)
(二)社會交往與生活感受
1、流入地親屬人數與流入意愿。從圖4中可以看出,當流入地親屬人數低于1人時92.4%的人不愿意融入當地,而當流入地親屬人數達到5人以上時77.1%的流動人口表示愿意融入當地,可見目前的人口流動已呈現明顯的家庭化趨勢,在人口流動過程中先行者的人數越多,后追隨者對城市的融入意愿也越高。(圖4)

2、流動人口社會交往系統。調查顯示,流動人口社會交往圈仍以地緣等緊密的關系鏈為中心圈往外鋪展,這種封閉式的交往圈在某種程度上抑制了流動人口融入當地主流社會。在社會交往調查中,流動人口與同鄉戶口在老家的交往比例最高,占到31.06%,同鄉戶口在本地的占到21.43%,社會交往融合是一個多維度過程,同質化的生活圈使他們疏離當地城鎮主流文化,造成難以融入和被融入的結果。(圖5)
當人們在主觀意識上愿意接受居住城市的融合時,便會時刻關注該城市的變化和切身體會到生活中的美好因素。從流動人口對當地的看法和態度來看,完全愿意融入當地的、完全關注所居住城市的變化、完全喜歡所居住的城市的比例分別為19.57%、38.89%和36.28%,在對幸福感的調查中,感到幸福的只占27.95%,總體來說,流動人口融入意愿較低。(表2、圖6)
從流動人口對本地人的融入態度來看,流動人口認為本地人完全同意接受我的比例為15.84%、基本同意的比例為68.01%,說明流動人口對本地人的歸屬感較弱。流動人口認為本地人不接受外地人這個觀點持完全同意、基本同意、不同意和完全不同意態度的比例分別為3.73%、31.37%、48.14%、16.77%,可以看出仍有部分外地人認同感不強,說明城鄉二元結構壁壘依然存在。(圖7、圖8)

3、幸福感偏低。根據調查顯示不同流動方式的流動人口表現出的幸福感存在差異,省內流動人口感到幸福的有47人,占總省內流動人口的29.2%,跨省流動人口感到幸福的有43人,占總跨省流動人口的26.7%,綜合表中所有數據可以看出省內流動幸福感要強于跨省流動。(表3)
四、流動人口城市融合影響因素
一個國家的某種產業為什么會在國際上有較強的競爭力?針對這個問題波特于1990年在《國家競爭力中》提出了區域競爭力的模型。相似的一個國家的某個城市為什么會在吸引流動人口中擁有較大的優勢?為了更好地回答這個問題,本課題組在借鑒波特鉆石模型的基礎上,創新性地提出流動人口城市融合影響因素的“鉆石模型”。通過對多方面因素的分析與論證,確定流動人口是否能夠更好的融入城市取決于以下八個要素。(圖9)

(一)基本要素
1、城市地理區位。城市地理區位的不同對流動人口的影響主要集中在流向問題而不在于融合程度的高低。因此,就流動人口的城市融合來講,不能單純地依靠城市優越的地理區位,而是應提高城市的各項綜合指標,同時降低對流動人口的限制條件。
2、就業環境。如今隨著勞動力市場的逐漸飽和,流動人口的就業問題愈發嚴峻。一方面就業崗位的稀缺限制了外來務工人員的進入;另一方面就業崗位與流動人口專業的不對等性進一步阻礙了城市融合的進程。因此加快社會發展,改善流動人口的就業環境,增加勞動力需求顯得更加至關重要。
3、社會文化環境。就河南省而言,流動人口內部已形成不同的社會階層,低收入人群往往形成新的城市貧困人口,受到歧視和排斥,部分流動人口在文化習俗、社會認知、宗教信仰等方面與流入地居民有較大差異,社會融合狀況值得關注。
4、個性與綜合能力。流動人口與城市融合之間是一種雙向選擇關系。流動人口在選擇流入地的地理環境、就業環境等條件時,流入地也對流入人口進行選擇。綜合能力相對較強的人群才能在社會的優勝劣汰中“存活”下來,并與城市更好地融為一體。
(二)輔助要素
1、機會。古人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沒有機遇,就失去了展現實力的機會,也就極大地降低了流動人口在社會中的競爭優勢。流動人口的發展應順時應勢、與時俱進。
2、挑戰。流動人口在城市融合的過程中面臨著眾多挑戰,如流動人口權益難以得到全面合法的保護;就業、教育等信息存在不對稱性;流入地人口的偏見與歧視等,困境與挑戰在制約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同時也激勵著流動人口提高自身綜合能力,為更好地適應城市的發展做準備。
3、政府。政府通過政策因素影響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進程。如政府對教育、住房、戶籍等方面的條例規定,都將對城市地理區位、就業環境、社會文化環境、個性與綜合能力等產生積極或消極的影響;而反過來,政府作用的效果也會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
4、市場。市場資源的豐富程度對流動人口轉移有著很大的吸引力,政府應加大“看不見的手”市場的作用,放寬各項政策,依靠市場自身的調節能力,遵守市場規律,激發市場活力,更好地帶動流動人口的融入。
五、流動人口城市融合模式的選擇
(一)基于城鄉互動發展的模式選擇
1、鄉村“推動”融合模式。農村富余勞動力向非農產業和城鎮轉移,是工業化和現代化的必然趨勢。農村勞動力有效轉移,是推動經濟結構調整、發展農村經濟、提高農民收入的主要途徑;做好農村勞動力有效轉移對于穩定農村經濟、建設現代化國際城市和實現區域經濟持續發展有著重要的現實性與必要性。在土地“三權”分置模式下,要把土地權益與戶口剝離。如果農民進城落戶不影響其相關土地權益,照樣可以拿到土地分紅,農民進城落戶的積極性會更高。總體上來說,勞動力輸出地區要大力提升農業的勞動力文化素質,減少轉移就業存在的盲目性,不斷增強勞動人口的競爭力。
2、城市“拉動”融合模式。流動人口流入地要通過深化改革,創造能讓外來農村流動人口安家落戶的條件。農村要通過深化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賦予有意愿和能力在城鎮落戶的農村流動人口更多的財產權利,并探索財產權利的有效實現形式。通過完善流動人口服務管理,有序解決跨地區農業轉移人口在流入地區,尤其是在大城市的落戶問題。從具體操作上來講,要實現制度留人、產業留人、感情留人。尤其是要加強中心城市的吸納功能,開拓就業市場,在就業、子女入學、社會保障等方面實現與本地人口的服務均等化。加強勞動力轉移環境的改善,建立農村勞動力城市生活與感受狀態的動態監測體系。
3、城鄉互動融合模式。把工業與農業、城市與鄉村、城鎮居民與農村村民作為一個整體,統籌謀劃、綜合研究,通過體制改革和政策調整,促進城鄉在規劃建設、產業發展、市場信息、政策措施、生態環境保護、社會事業發展的一體化,改變長期形成的城鄉二元經濟結構,實現城鄉在政策上的平等、產業發展上的互補、國民待遇上的一致,讓農民享受到與城鎮居民同樣的文明和實惠,使整個城鄉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中小城市在公共服務方面,也要努力向大城市努力,讓農民有歸屬感。只有加強統籌規劃,讓中小城市發展更具活力,讓農民嘗到中小城市戶口的“甜頭”,戶籍改革目標才有望實現。當然,這種人口轉移不是故意把鄉村搞差,讓農民“被迫”進城,而是必須建立在尊重發展規律、做好統籌協調發展、整體上有利于促進區域內優化發展的基礎之上,讓留下的和進城的都各得其所。
(二)基于資源配置方式的模式選擇
1、市場驅動模式。流動人口在城市的去留從根本上說取決于城市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一個市場制度完善的環境可以給流動人口創造公平競爭的環境,有利于提高人力資本的空間配置效率。應鼓勵在市場供求驅動下的人口自然流動,減少盲目拆遷或變相驅趕式的農民工進城。在實踐中,把發展農村鄉鎮企業與小城鎮建設結合起來,大力發展第三產業,推動人口向需求較大的行業分流。大力發展對欠發達地區的金融服務,推動城鄉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在流動人口城市融合的成本分擔方面,可以探索政府分攤與市場分攤的關系,處理好輸入地分攤與輸出地分攤的關系。
2、政府引導模式。鼓勵農民進城落戶還需要“頂層設計”是政府的核心功能,各級政府要進一步強化轉變農村勞動力就業觀念、轉變勞動力管理部門的就業觀念,減少農村勞動力轉移成本。超前謀劃本市農村勞動力就業政策,盡快形成城鄉一體化的勞動力就業市場。在制度、政策上給予引導和支持。大力發展農業產業化經營,延長農業產業鏈,最大限度地扶持農產品加工企業,實現農業內部充分就業。通過科技、資金、市場等方面的扶持和投入,加快農業生產的深度、廣度開發,挖掘就業潛力。
六、提升我國流動人口城市融合質量政策建議
(一)建立完善的流動人口服務和安置體系。地方政府應積極轉變政府職能,變革其管理方式,強化服務意識,建構流動人口市民化的保障機制。城市政府在制定政策時要把流動人口的社會服務需求納入其中,改革現有的包括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及教育體制等在內的社會保障制度。在今后的流動人口管理服務工作中,有關政策和制度的設計一定要立足于構建平等、和諧的社會關系,建立以養老保障、醫療、培訓、子女教育、住房政策、勞動環境和勞動保護等制度為主的城市流動人口政策體系,形成有效融合機制,實現居民福利最大化,從而促進社會平等,加快流動人口市民化的進程。
(二)結合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實現城市包容性增長。政府要在領會中央改革方案內涵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入思考轉化為適合當地流動人口和產業發展的具體政策措施,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城市包容度等制度改進的進度。根據自身稟賦狀況和市場供求情況科學決策,制定科學的產業政策,選擇適合城市自身發展的產業模式,引導匹配城市,實現城市包容性增長,加快城市流動人口從“候鳥”向“留鳥”的轉變和城市社會融合的進程。
(三)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提高社會融入能力。流動人口融入城市的最大障礙是其受教育程度和文化水平較低,較少有與城市工作崗位相匹配的專業技能,因此需要建立健全面向全體勞動者的職業培訓制度,通過培訓服務共享,提升流動人口人力資本,使其有更好的升遷機會,從而提高流動人口經濟融入能力。提升技能需要政府、社會、企業和流動人口的共同努力,通過強化教育引導,發揮流動人口融入城市的主觀能動性。
(四)實踐鄉村振興戰略,建設環境優美的生態城市。在經濟持續、快速、健康發展和城市規模有序擴張的同時,生態城市的建設也日益被人們所重視。地方政府應充分考慮到流動人口轉移的特點,注意營造親近、寧靜、舒適的家園氛圍,實現城市生態的良性循環和人居環境的持續改善,從全局出發,長遠考慮,真正做到統籌兼顧,為經濟與生態環境的統一和城市與人的可持續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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