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 建
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怎么才能做到這一點呢?我們體會最基本的一條,就是要和人民群眾在一起,或者說保持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就是毛澤東同志說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就是要深入到群眾中調查研究。調查研究有什么稀罕的呢?任何單位、任何工作都有調查研究,這和支部黨建有什么關系?
有一年,我們支部提出了“零距離調研”。所謂“零距離”,就是在物理空間上盡可能和人民群眾零距離接觸。業務工作的調查研究不會提什么“零距離”。我們要求大家出差調研和外出開會時,80%以上工作人員都要進村入戶進社區。這一條我們國家計生部門做得很好,一方面我們的工作主要就是面向農村和城鄉社區群眾,另一方面部委機關對工作作風有嚴格要求,不僅我們司,其他司局的領導外出開會調研也都會進村入戶到社區,即使召開全國性的會議,一般也有進村入戶的議程。
時間長了,和群眾的感情也就深了,我在人口計生委工作20多年,最大的收獲就是這一條。和基層群眾接觸多了,心里想他們就比較多,眼睛向下看的就比較多,時間長了就沒有難做的群眾工作,心里也多了一些平和。中央國家機關開展“根在基層”活動,每次我都鼓勵青年干部積極參與,讓他們在貧困鄉村和老鄉“三同”,半個月不算長,但收獲是很大的。我看到一位年輕同志有一張和農村大娘握手的照片,我問她和大娘握手有什么感覺,她說“很舒服”,我想這樣的干部應該可以放心了,如果握著農民的手不太自在,那就要小心了,恐怕就有問題。這20多年,我和我們的同志走訪了數不清的農戶和居民家庭,特別注意掀掀鍋蓋、摸摸炕頭,與群眾有了感情,溝通就順暢多了,情況清楚了,工作有的放矢,效果才能好。
那些年,羅邁同志五進藏區,顧法明同志七進藏區,到藏區干什么呢?那是因為藏區的“兩高一低”的現象很嚴重。所謂“兩高一低”,就是孕產婦死亡率高、嬰幼兒死亡率高、住院分娩率低。藏區大都處于海拔很高的高原和山區,交通不便,有些地區人跡罕至,基本公共服務缺失,藏族孕婦獲得孕期檢查享受住院分娩的比例很低,遇到難產經常出現孕產婦死亡和嬰幼兒死亡。我已經是九進藏區了。根據我們調研的情況,提出了“西藏及四省藏區人口健康促進”項目,通過和有關部委單位合作,項目持續了七八年,而且越做越大,大大促進了當地住院分娩率的提高,降低了孕產婦死亡率和嬰幼兒死亡率。有一次,羅邁同志陪著專家去項目點,因天氣惡劣飛機不能起飛,他們竟從成都連續坐了三天兩夜長途汽車趕到昌都。他們這段星夜兼程為藏族同胞送健康的故事,現在想起來仍讓人感動。
由此我感受到,作為政府部門,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提供基本公共服務,特別要關注貧困地區和弱勢群體,多做雪中送炭的實事,少搞錦上添花的場面。
我們離開機關到基層調研的時間畢竟有限,一年中大量的時間還是在機關辦公室里,所以我們還開展了“請進來聽”的活動。我有一個發現:同是一個人,上下兩個樣。我到基層調研,當地老劉招呼我,非常熱情,我跟老劉說:“您別管我,我自己走幾戶看看。”他說:“那不行,您到哪兒都是有安排的。”原來他是帶著戒心來看著我的,你要想了解一些真實情況還真不容易。過了幾天,老劉到我辦公室來了,就像換了一個人,掏著心窩子跟我說話,問題啦,困難啦,還有意見、建議啦,提了不少。原來是調研讓他了解了項目能給基層工作帶來的益處,看到了我的真誠,彌合了我倆心間的縫隙。事后我跟大家說,只要心靈上零距離,在辦公室也能聽到真心話。把熟知一線情況的同志請到辦公室,大家一起聽,我們叫作“反向調研”。我們司十天半月就會請來自一線的同志,特別是縣、鄉、村、社區的基層同志到辦公室來講情況談經驗,而且來了就不是我們一兩個司領導聽,而是全司同志都來聽,全司同志都受益。請進來聽和走出去聽相得益彰,讓我們的調研很有成效。
一次,湖南省人口計生委宣教處的同志來了,他們到我辦公室向我匯報工作,我說我有兩條,一是不關門,這不僅具有象征意義,也有實際意義,表明我們公開透明和廣開言路;二是不要我一個人聽,他們一定帶有許多閃光的思想和意見建議,好不容易來了,盡可能地讓大家一起聽,也是難得的學習和共享的機會。我一問,大家都愿意聽。
就在這個會上,湖南省的同志談了很多好經驗好做法,還有一些重要的建議,其中一條就是提出希望對戶外計劃生育標語口號進行清理整頓,這和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會議還沒結束,“全國計劃生育標語口號清理整頓”的課題就建立了。副司長、組織委員施春景同志負責牽頭,3個月之內,我們聯合清華大學和全國各省(區、市)大學的相關學生志愿者,赴每個省3個縣,其中有一個貧困縣,收集拍攝50到80張照片,把具有代表性的好的和不好的標語口號照片收集回來。在課題研究的基礎上,我們起草下發了清理規范更新計劃生育標語口號的文件,并選擇了120條提倡推薦的標語口號作為附件轉發各地,對不妥不宜的給予清理規范。很快全國的戶外標語口號煥然一新,連國外媒體都報道“中國政府通過標語口號體現了執政理念的轉變”。媒體稱之為“洗臉工程”,還是蠻貼切的。這就是請進來大家一起聽的效果,要是我一個人聽,一定不會有這么好的結果。

《寒夜星光—1921·濟南馬克思學說研究會》 王磐德 周 群/作
有一年春天,我們到貴州遵義調研,那是貧困地區,我們來到蝦子鎮清坪村,進了村就入戶,我進了一戶農家,家中就一位女主人,我問她家里還有誰呀,她說有兩個女兒,貧困地區的雙女戶是我們計劃生育獎扶的對象,我又問她怎么不見她丈夫,她說剛買了一臺機器,她丈夫和他兄弟正在地里收拾呢。村干部跟我們介紹,他們這兒都是小地塊兒,適合小型農機具,但他們買不起,有句順口溜說: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身無三紋銀。他們想買的旋耕機要4000多元,10年前,國家對農村購買農機具實行補貼,但他們買不起,后來國家又出臺了一個政策,對貧困地區購買農機具的再給補貼,他們還是買不起。過兩年我們給了一個政策,貧困地區農村的計劃生育家庭,再給優厚的補貼,這樣他們只用了2000元就實現了夢想。
聽到這個情況,我們就想到地頭實際看看。到了地頭,我按捺不住心里的興奮,穿著皮鞋就下到地里,當我握住旋耕機的手把時,“咚咚咚咚”的響聲讓我的心和他們跳到了一起。這些年,貧困地區怎么樣,農民兄弟想什么,我們的政策跟他們有什么關系,眼前的情景讓我當時就有滿滿的獲得感,這種獲得感只有在貧困農民兄弟有了獲得感之后才會有的。那位農民兄弟叫謝德金,我記住了,他的弟弟叫謝德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