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浙江干部在韓國當“公務員”

張笛揚

“出去的干部，既是學習的研修員，同時也是兩地的聯絡員。”

“你對韓國的了解有多少？你被選中的話，怎么適應中韓的文化差異？你的優勢在哪兒？”

2018年2月11日晚，浙江的縣級市玉環，以“選秀”的方式舉行了一場特殊的干部選拔活動，來自玉環市各機關單位的5位基層公務員，角逐一個去韓國的掛職機會，參選人被要求用英語回答問題。

現場回答完這些問題后，29歲的陳時超脫穎而出，他是玉環市人防辦人民防空工程管理所副所長。2018年4月12日，陳時超將赴韓國唐津，以“研修生”的身份，開始為期一年的交流學習。

這是玉環市自2014年以來，連續第五年選派干部到韓國唐津市政府掛職，每年派1人。從學習韓國基層政府的行政方式、治理經驗，到推動兩地交流，留意可以對接的經貿項目。

準備充分的報名者

“到韓國掛職”，這在玉環對年輕干部有著相當大的吸引力，陳時超已連續三次報名，這次為順利入選，他提前學習了一年韓語。

選派的條件頗為“寬松”：大學以上文化程度、大學英語水平要求四級及以上、懂韓語者優先。年齡也沒有限制，公務員、參公管理或事業編制的干部都可以報考，工作經歷要求兩年以上，且近兩年來年度考核結果均為稱職（合格）以上。

2月11日，玉環市委組織部和外事僑務辦公室一道，舉行了赴韓國唐津市掛職干部現場選拔賽。通過前期篩選，5位參選干部進入這一環節。作自我介紹后，他們先后進行了語言展示、外交知識和應變問題處理問答。

在選拔賽開始的前兩天，玉環市委通過公眾號“玉環先鋒”公開招募了大眾評委。出席選拔賽的除了大眾評委，還有玉環市分管外事僑務工作的副市長錢智敢，組織部、外僑辦的領導，以及一些市直部門的“一把手”。

每輪過后，三方評委為“選手”的表現打分，排名靠前的3位干部入圍。在賦分所占權重上，領導評委的打分占50%，專家評委占30%，大眾評委占20%。

從組織摸排到公開“選秀”

在選拔賽上向陳時超提出那一連串問題的人，正是4年前派去唐津的第一位掛職干部王涵。

去之前，王涵是縣委組織部組織科副科長，掛職半年回國后被提拔為縣黨代表常任辦綜合科科長。2017年底，王涵被調至玉環市下轄的楚門鎮任黨委組織委員。

2012年，改市之前的玉環縣與唐津市建立了友好交流合作關系。1年后，唐津市長率政府代表團到玉環考察，時任玉環縣長與其交流時，產生了互派公務員交流地方治理經驗的想法，2014年4月，兩地正式簽訂公務員派遣研修協議。

為想法落地提供直接支持的是“韓國國際公務員交流項目”，英文縮寫為“K2H”，由韓國市道知事協議會組織、韓國地方政府共同參與實施。項目主要是通過邀請外國地方政府公務員以研修生身份到韓國地方政府掛職，對研修生進行韓國地方行政、韓國語言、韓國文化培訓，以促進各國地方政府和韓國地方政府交流。

K2H始于1999年，河南平頂山市，早在2003年就派出干部赴其友好城市韓國安東進行交流。2017年，來自全球12個國家的58名公務員通過該項目到韓國研修，其中中國公務員有32名。

組織部和外僑辦出發點不同

按照分工，赴韓國掛職干部的選拔工作由組織部門負責，具體與韓國對接的則是外事部門。

玉環市外僑辦副主任王天展告訴記者，這樣的活動對于開拓普通市民的眼界也有幫助，“年輕人不能只局限于使用韓國產品，還要去學習韓國的語言文化，包括外交禮儀。”

不過，玉環市外僑辦也在慢慢意識到，國際友城交往給經濟發展帶來的好處沒有那么直接。比如雙方的港口要進行溝通，但這不是縣級市這一層面能解決的。“但是通過交流，我們可以慢慢捋清雙方的思維思路”，王天展現在的想法是，就算經貿上沒法一下子達成聯系，也可以在雙方的文化、市民情感的交流上有所突破。

“雙方在接觸的過程中如果出現小火花，外派干部可以把它點燃，在他們工作開展的過程中要善于把握機會。”他的理解是，“出去的干部，既是學習的研修員，同時也是兩地的聯絡員。”外僑辦更在意外派干部能給雙方交流帶來的推動作用。

不過，組織部門有他們的出發點，對組織部來說，更關注的是挖掘和培養高素質干部。“畢竟出去見過世面就是不一樣。”玉環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金碧輝介紹，他們會把赴韓掛職的干部放到專業人才庫里，作為人才儲備來對待。

首個赴韓掛職的王涵，如今已被提拔到了“領導崗位”，第二個被派出的玉環縣紀委干部陳一葦，已經被組織部列入“90后后備干部”名單。“王涵提拔的速度已經走在很多人前面了。”

不會讓他們大范圍分享體會

出發前，外交部組織不同省份參與K2H項目的干部先在北京集合，進行外事培訓，隨后一同前往韓國首都首爾，參加為期十天左右的韓國文化學習后，再由各地政府官員帶到地方。

“剛到當地，他們就帶我去見市長。第二天有關我來掛職的報道登上了好幾份報紙，還附著我的照片。”阮悠雅初到唐津時十分興奮，她在玉環時，都還沒有見過市委書記和市長。不少韓國基層官員很關注她的政治面貌。“問我是不是共產黨員，他們對中國共產黨也特別好奇。”

掛職期間，每人每個月可以領到來自韓國政府折合人民幣4000元左右的補貼，國內的工資和福利也照常發放。

這些掛職干部在外期間，會對韓國的政府運行情況有所觀察。在阮悠雅提交給韓國K2H項目的研修報告中，她寫道，“韓國在打造服務型政府上非常值得借鑒，便民利民的服務理念處處可見。”

阮悠雅發現，唐津市民可以通過政府網站申請辦理各種事項，甚至直接打電話或者進入市長、副市長的辦公室反映問題。“我所在的唐津市政府，一樓設有市長接待室，每周一的早上，市長親自在里面接待來訪市民，與市民面對面。”

比她早兩年到韓國的王涵，則對唐津政府集中辦公、三年輪換部門以防腐敗、公務員公開收入、市政建設著重考慮生態等方面加以稱道。

韓國的公務員系統是雙軌制，基層公務員通過參加考試層層選拔，而地方主官是通過投票選舉產生，王涵認為，“他們之間會有隔閡，基層公務員可能會對市長、總統提出來的大政方針有抵觸，這可能是他們最大的一個問題。”

回國后，王涵在玉環縣委組織部進行過小范圍的掛職經歷分享，干部科長蘇金芳稱，“因涉及制度差異，不會大規模地讓他們介紹經驗。”

摘編自《南方周末》2018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