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隋唐時期內地與突厥的人口遷移比較頻繁,數量規模較大,人口遷徙的引發因素較多,主要有戰爭、政治、自然災荒等原因。突厥移民主要分布在北部沿邊地帶,在長期的民族融合中已經成為當地人口的重要組成部分,人口互遷,文化互化,突厥移民的衣食住行及婚喪習俗也在潛移默化。人口遷徙過程中,人作為文化符號的載體,促進了文化信息的傳播,有利于社會文明的發展進步。
關鍵詞:人口遷移;突厥;隋唐時期
中圖分類號:K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18)04-0131-05
隋唐時期突厥與內地(隋唐行政轄區范圍)的人口遷徙次數比較多,規模較大,影響深遠。關于古代突厥人口方面的研究,如突厥汗國不同時期的人口數量規模變化、人口的結構、分布等,已經有學者做了一些研究①,但還有不少具體問題,如:隋唐時突厥與內地之間人口的遷移原因、遷移過程、移民分布、歷史影響等,有待作進一步探討。
一、內地人口向突厥地區的遷徙
隋唐時期,內地人口遷入突厥,有政治性、軍事性、自發性等多種形式,這些內地移民長期定居突厥地區,給突厥人的社會生活帶去了新變化。
1.政治性移民
政治性移民主要是公主和親時帶去的大量隨從以及因和親引起的不同部族的人口合并。中原封建王朝與周邊民族政權的“和親”,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絕非一樁兩情相悅的愛情與婚姻。中原王朝總是將之作為一種重要的外交手段,以穩定周邊地區的民族政權,維護睦鄰之間的友好關系。隋唐王朝和突厥之間的“和親”幾乎沒有停止過。每次和親,都會伴隨一定的文化和技術交流。如開皇十七年(597),“突利(啟民可汗)遣使來逆女,上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②。六禮指冠禮、婚禮、喪禮、祭禮、鄉飲酒和鄉射禮、相見禮。中原禮儀文化傳入突厥,被突厥接受和推崇。此外,由于和親的影響,還會引起部落之間的人口遷移,如開皇十九年,“安義公主已卒,上以宗女義成公主妻之(啟民可汗),部落歸者甚眾”③。因為和親導致其他一些部落歸入突厥,引起了部族間的人口遷移。再如貞觀二十年(646)六月丁卯,“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入貢,且請婚,上許之,且使割龜茲、于闐、疏勒、朱俱波、蔥嶺五國以為聘禮”④。因為和親,此五國全部并入突厥,其人口納入突厥管理,同屬一國的各族人民之間的來往會更加頻繁,經濟文化的交流更進一步。
中原王朝與突厥之間的“和親”,不只是一位公主遷入突厥民族居住區,而是有相當數量的人群以公主的奴仆、護衛、工匠的身份甚至以聘禮等方式伴隨和親公主一起進入突厥。這些隨從多數有較高的文化素質或者一技之長,甚至超高才藝,他們帶去的不僅是本身生物學上的自然人,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攜帶著較高的文化符號,促進了不同文明的傳播和不同民族之間的交流與共同進步。這些人口中有一些幾代人都留在突厥,結婚生子,安家落戶,他們
收稿日期:2017-11-01
作者簡介:劉星營,男,鄭州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生(鄭州 450001)。
和突厥人共同生活,互相影響。
2.戰爭移民
戰爭移民主要是指突厥從內地擄掠人口。突厥在戰爭中進行的人口掠奪,造成的結果也是一種人口流動,屬于被動的人口遷移。
隋唐時期,突厥入寇中原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掠奪土地和奪取政權,而是掠奪人口、牲畜和財物,所掠之人大多淪為突厥人的奴隸。戰爭中被突厥掠奪的人口數量,雖然沒有明確的數據記載,但在文獻中隱約可顯。如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六月,突厥處羅可汗至并州,“留三日,城中美婦人多為所掠”⑤。同年,莫賀咄設侵擾涼州(今甘肅威縣一帶),“掠去男女數千人”⑥。武德五年,突厥“頡利攻圍并州,又分兵入汾、潞等州,掠男女五千余口”⑦。武則天萬歲通天元年(698),后突厥默啜可汗拒絕武延秀納突厥公主,挑起戰事,動用幾十萬兵馬恣意殺戮擄掠數十萬唐朝良民。“俄進攻定州,殺刺史孫彥高,焚燒百姓廬舍,虜掠男女,無少長皆殺之”,“軍未發而默啜盡抄掠趙、定等州男女八九萬人,從五回道而去,所過殘殺,不可勝紀”。⑧還有投降突厥的將領,帶去不少部眾,如建德六年(577)二月,“周將宇文神舉軍逼馬邑,紹義遣杜明達拒之,兵大敗。紹義曰:‘有死而已,不能降人。遂奔突厥,眾三千家,令之曰:‘欲還者任意。于是哭拜別者大半。突厥他缽可汗以紹義重踝似之,甚見愛重,反齊人在北者悉隸紹義”。⑨三千家去其半,也有一千五百眾之多。隋末有些距突厥較近的北部州郡長官為求自保,投附突厥部落,如“劉武周自稱太守,“遣使附于突厥”。⑩武德六年,苑君璋的部下高滿政“懷歸國之計,遂舉兵以襲,君璋覺變,方奔突厥,滿政斬君璋之子,以城來降”。這部分人口有的北奔突厥,有的歸附唐朝。
3.其他方式移民
其一,將女妓,宮女作為給突厥的賄賂,也可以看作是人口遷移的一種。如隋文帝欲廢大義公主,唯恐都藍可汗不從,于是“遣奇章公牛弘將美妓四人以啗之”。劉武周為了附于突厥,曾在617年“襲破樓煩郡,進取汾陽宮,獲隋宮人,以賂突厥”。武德元年八月,唐高祖李淵“遣鄭元璹以女妓賂始畢可汗”。雖然史料沒有詳細記載女妓數量,但此類人員入突厥,是不可能再回中原的。“諸蕃使人所娶得漢婦女為妾者,并不得將還蕃”。
其二,因為生活所逼、避難、亡命所造成的人口遷移。如:開皇七年,“時有流人楊欽亡入突厥中”。“初,隋五原太守張長遜因亂以其所部五原城隸于突厥。”“隋大業之亂,始畢可汗咄吉嗣位,華人多往依之。契丹、室韋、吐谷渾、高昌皆役屬。”隋末,義成公主“從弟善經,避亂在突厥”。“咸亨中”,“多處之豐、勝、靈、夏、朔、代等六州,謂之降戶”,“遂盡驅六州降戶數千帳,并種子四萬余碩、農器三千事以與之”。另外,還有不少人因不堪“安史之亂”和唐末農民起義,而流移西域。“然衣冠遷徙,人多僑寓,士居鄉土,百無一二。”“衣冠”應當是指北方各道州的官僚士大夫。
二、突厥人口向內地的遷徙
隋唐時期中原王朝與突厥的人口遷徙過程是雙向互動的,不但內地人遷往突厥,也有大量突厥人流向內地,遷移人口數量規模與內地遷入突厥相比較多,遷移次數頻繁。
1.戰爭引發的人口遷移
隋朝時因突厥戰敗內遷的人口很多,如:開皇六年,契丹諸部互相攻擊,久不止,又與突厥相侵。其后契丹別部出伏等背叛高麗,率眾內附隋朝,隋文帝納之,“安置于渴奚那頡之北”。渴奚那頡之北約在今赤峰市。開皇十七年,突厥悉眾而至,被隋軍打敗,突厥降者萬余家,隋文帝命趙仲卿將突厥降民處于恒安。恒安在今山西大同。該年在突厥與隋交戰中遷移內地的人口三萬多家,十余萬人。開皇十九年,突厥內部騷亂,不久,隋文帝封突利為“意利珍豆啟民可汗”,為其筑大利城,遷其部落處于河南之地,“發徒掘塹數百里,東西拒河,盡為啟民畜牧之地”,大量突厥部人南遷“或南入長城,或住白道,人民羊馬,遍滿山谷”。這次突厥內亂移入內地居民,大部分至于河南洛陽等地。仁壽元年(601),“是歲,泥利可汗及葉護俱被鐵勒所敗。步迦尋亦大亂,奚、霫五部內徙”。大業三年(607),隋將韋云起領護突厥兵討擊契丹,“盡獲其男女四萬口,女子及畜產,以半賜突厥,余將入朝,男子皆殺之”。
唐朝時突厥人因戰事內遷移民的人口數量規模要比隋朝大得多。如貞觀四年(630),“突厥思結俟斤帥眾四萬來降”,突厥蘇尼失督部落五萬家,建牙于靈州西北,頡利被俘后,“尼失舉眾來降,漠南之地遂空”。這次移民,可以說是全族遷徙至西北地區。東突厥滅亡之后,“思結俟斤以四萬眾降,可汗弟欲谷設奔高昌,既而亦來降”。突厥“頡利之敗也,其部落或走薛延陀,或走西域,而來降者甚眾”,“因而入居長安者數千家”。貞觀十九年,拔灼發兵寇河南,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與田仁會誘其深入,俘虜數萬之眾。貞觀二十年,延陀部落騷亂,“李世勣至于都斤山”,“虜男女三萬人”。薛延陀國滅,磧北遂定,“置祁連州處其余眾”。突厥向內地的移民,大部分是舉族而來,至少萬余之眾,數量是相當多的。對于這種移民,隋唐政府基本都是全部接納并安置。
2.其他因素引發的人口遷移
其一,突厥以“和親”方式來華的婦人。如突厥默啜時,“詔淮陽王武延秀聘其女為妃”。又如武則天長安三年(703)“六月辛酉,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其二,突厥以“質子”形式進行的人口遷移。如貞觀四年,東突厥滅亡,“生擒頡利送于京師”,“仍詔還其家口,館于太仆,廩食之”。又如:突厥別部的車鼻可汗被唐軍所俘之后,唐高宗“數其罪面赦之,拜左武衛將軍,賜宅于長安,處其余眾于郁督軍山,置狼山都督以統之。車鼻長子羯漫陀先統拔悉密部,車鼻未敗前,遣其子菴鑠入朝,太宗嘉之,拜左屯衛將軍,更置新黎州以統之”。
其三,突厥部族以“歸附”為名義的人口遷移。如:開皇四年,“突厥蘇尼部男女萬余人降隋。庚戌,(隋文帝)幸隴州,突厥可汗阿史那玷率其屬來降”。仁壽元年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萬口來降”。仁壽三年,漠北十余部落盡背達頭歸附隋朝,“有鐵勒、思結、伏利具、渾、斛薩、阿拔、仆骨等部落,請來降附”。武德四年,隋大業末年歸附于突厥的李子和有眾二千余騎,“拔戶口南徙,詔以延州故城居之”。
其四,因災荒引發的突厥移民。如:貞觀三年,頡利國內大綏,用度不濟,內外多叛。“十二月,突利可汗及郁射設、蔭奈特勤等,并帥所部來奔。”垂拱三年(687),后突厥連年遭受大旱災害,“野皆赤地,少有生草,以此羊馬死耗,十至八九”,“掘野鼠,食草根,或自相食”。大批饑民被迫南逃投唐求生。貞觀年間內遷的人口有“男女一百二十余萬”。
三、內遷突厥移民的分布
隋唐王朝對突厥內遷人口的安置區域東起河北道營州,西至隴右道涼州,相當廣闊。可以說,在隋唐行政管轄區域的北部沿邊各州,幾乎都有突厥移民分布。突厥移民主要分布地區有六處,分別是:河北道北部(營州、幽州),河東道北部諸州(云州、朔州、代州),關內道之河南地(勝州、夏州、靈州等),關內道之黃河以北地區(云中、豐州),都城長安和隴右道東部的一些府州。
其一,河北道北部的營州和幽州,是安置東北方各民族移民的主要區域。營州(今遼寧省西南部)領轄的順州、威州、瑞州都有突厥部落,《舊唐書·地理志》載:“順州下舊領縣一,戶八十一,口二百一十九。天寶,戶一千六十四,口五千一百五十七。”劉統的博士論文《唐代的羈縻制度研究》認為順州是貞觀四年以突厥內附的突利部落置。又載:“威州所領戶,契丹內稽部落。舊領縣一,戶七百二十九,口四千二百二十二。天寶,戶六百一十一,口一千八百六十九。”還有“瑞州舊領縣一,戶六十,口三百六十五。天寶,戶一百九十五,口六百二十四”。幽州(今北京、天津、河北涿州一帶),自萬歲通天元年,契丹叛亂,李盡忠、孫萬榮攻陷營州后,營州都督府領諸州縣部落皆內遷。原順州僑治幽州城(今北京城西南),742年更名順意郡,758年復順州,此后無聞。瑞州先南遷入宋州(今河南省商丘南),705年又北遷回至幽州廣陽城(今北京房山區良鄉鎮)。
其二,河東道北部諸州(今陜西省太原以北),這一地區緊鄰蒙古高原,一直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南遷的重要住地。云州,即定襄,也是隋時期的恒安鎮。胡三省云:定襄即云內縣之恒安鎮。按《舊唐書·地理志二》記載,云州治所即隋代之恒安鎮,貞觀十四年自朔州北定襄城移云州及定襄縣于此。據此,胡言無誤“定襄”實即恒安,唐宋人系以唐名稱隋地因而給后人造成理解上的錯誤,而恒安城乃為安置內遷的萬余家突厥移民而筑,否則便難以解釋何以移民安置在恒安,而城筑在朔州北之定襄。朔州(相當于今山西朔市),大業年間,西突厥處羅可汗率部內遷,其中一部分居于朔州之南的樓煩郡,由特勤史大奈統領,李淵起兵時助唐反隋。代州(今代縣),也是唐代突厥降民的安置區,“初,咸亨中,突厥諸部落來降附者,多處之豐、勝、靈、夏、朔、代等六州,謂之降戶”。貞元二年(786)原來居于河曲地帶的六州胡人大批遷入云州和朔州,突厥移民在河東道北部的數量明顯增多。元和以后,又有突厥沙陀人遷入河北道的定襄川和神武川等地,唐代晚期有六州三部落分布于河東北部的蔚、朔、忻、代、嵐、石等州。可見于《新五代史》“乾符五年,沙陀破遮虜軍,又破苛嵐軍,而唐兵數敗,沙陀由此益熾,北據蔚、朔,南侵忻、代、嵐、石,至于太谷焉”。
其三,關內道之河南地,突厥啟民部南下附隋,文帝體恤,使之移居于勝、夏之間,河南之地大部分成為突厥的游牧區。沒有賦役苛稅,寬松優待的政策扶持,豐美的草場,突厥人口不斷繁衍增多,隋又在黃河北岸修筑金河城,唐代之初,突厥部落的生活范圍已經擴大到黃河以北。貞觀四年,頡利被俘,大批突厥降民被安置于河南之地,唐朝置云中、定襄都督府,及順、祐、化、長、北開、北寧、北撫、北安、豐等州都督府,除順州、豐州、祐州外,余皆在河南之地。云中僑置地是朔方,定襄僑置地在寧朔,皆屬夏州。化州即北開州,治夏州德靜縣;長州,治夏州長澤縣;北寧州,治懷德。“貞觀六年,置緣州,領突厥降戶,寄治于平高之他樓城。”(今寧夏同心縣東南)貞觀十年,阿史那社爾部眾內屬,安置于靈州。貞觀十三年,李思摩率突厥民眾約20萬北渡黃河,河南之地的化州、長州、北寧州、北安州、北撫州于該年廢去。唐高宗時期,咸亨年間,勝州、夏州、靈州等都是安置突厥移民的主要地區。調露元年后,河南地的邊民叛亂并有一部分返回漠北,但仍有相當部分留在當地。為加強控制,唐朝在靈、夏南部置魯、麗、含、塞、依、契六州,稱為六胡州,并選任唐人為刺史,增強對邊民的管治。開元十年,六胡州的移民叛亂,平定后將他們遷往河南道和江淮地區,至開元二十六年又遷回并之宥州,后屢有廢置,但基本上沒有離開河南之地。
其四,唐朝都城長安,是突厥上層貴族的主要遷入地,如阿史那彌射、阿史那道真、郁射設、阿史那社爾、楊我支、執失思力、契苾何力等,這些突厥王族貴人多舉家居住長安,享受唐朝的優厚待遇,過著豐裕的生活。如貞觀四年,行軍副總管張寶相“生擒頡利送于京師”,“仍詔還其家口,館于太仆,廩食之”。
其五,關內道之黃河以北地區,大致是今天的內蒙古河套地區,歷來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跳板”。可以說這里是一個有很強彈性的地帶,入居的突厥移民能夠隨形勢變化,或者南遷黃河之南,或者北返漠北。隋代突厥啟民部落就居住在這一帶,楊堅還為其修建了大利城和金河城以統其部眾。到隋煬帝時,大業三年北上巡察突厥居地時,啟民可汗曾專門修筑御道迎接楊廣,御道南起自榆林郡(近在黃河以南的托克托縣東南)北至其牙帳,可見突厥啟民部落長期生活在該地區。唐太宗時期,貞觀四年東突厥滅亡,該地區的云中城遷入突厥移民300戶,還有大量的突厥降民被安置在豐州,“以突厥降附,置豐州都督府,不領縣,唯領蕃戶”。
其六,隴右道東部的涼州(今甘肅武威市),是西突厥的主要移民區。貞觀二十二年以阿史德特健部置皋蘭州就位于涼州一帶。高宗和武周時期,西突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彌射與其子阿史那元慶率部眾內遷,在涼州設興昔都督府以處之。武周大足元年(701),在隴右和關中一帶還有一些淪為奴婢的突厥人。開元二年(714)火拔部降唐,此后活動在隴右一帶,安史亂后參加鎮守潼關的戰斗,失敗后降于安史叛軍。
參考唐代西北地區有關州府的人口數據,可以看出在貞觀、開元、天寶年間的增加情況,反映出從突厥內遷的人口數量很大,對中原王朝的人口分布和民族構成產生了重大影響。考察貞觀年間的人口戶數,京府為207650戶,鳳府27282戶,華州18823戶,靈州4640戶,秦州5724戶,涼州8231戶。開元年間,人口戶數為京府362909戶,鳳府44532戶,華州30787戶,靈州9606戶,秦州25007戶,涼州26165戶。天寶年間,人口戶數更有增長,京府為362821戶,鳳府58486戶,華州為33187戶,靈州11456戶,秦州24827戶,涼州22462戶。京府地區天寶年間比貞觀年間增加戶數十幾萬,戶口數少的涼州地區也有2萬余戶的增加。涼州的人口有三倍多,秦州從五千余戶增加到2萬余戶,增長速度高達四倍多。這說明,從貞觀到開元年間的各州戶數基本上是成倍增長,這種速度顯然超出人口自然增長的預期,合理的解釋就是大量突厥控制下的人口遷入所致,突厥內遷移民影響了唐朝邊境的人口狀況。
隋唐是整個中華民族大融合的重要時期,內地與突厥之間的人口遷徙頻繁發生,使得各民族人口之間互相往來越來越多,引起突厥與內地人口互遷的原因有多種,大多數情況是由于政權爭奪、軍事戰爭等民族利益沖突而被動遷移,還有因為天災、饑荒等自然環境的惡變造成大量人口的自發遷移。突厥內遷人口的分布從空間上東起河北道營州,西至隴右道涼州,相當廣闊。不管什么原因引起的人口遷徙,客觀上必然帶上人的文化信息符號,突厥移民的衣食住行接受了內地文化的潛移默化。人是社會的細胞,個人小變化的加聚,成就社會的大變化,歷史在人口遷徙互動中發展進步。
注釋
①主要有:袁祖亮:《絲綢之路人口研究》,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袁祖亮:《中國古代邊疆民族人口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年;郭宏珍:《突厥語諸族社會組織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徐黎麗主編《突厥人變遷史研究》,民族出版社,2008年。
②③魏征等:《隋書》,中華書局,1973年,第1872、1873、1872、1871、1881、1697、1873、1874、21、46、1335頁。
④⑥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華書局,1956年,第6236、5884、5907、6073、6074、6238、6562、5569、5572、5568、5630頁。
⑤⑦⑧⑩劉昫等:《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第5154、5156、5169、2253、2253、5155、5168—5169、2632、5162—5163、5159、5165—5166、5159、5158、1520、1522、1525、5180、5168、1407、5168、5159、1641、5172頁。
⑨李百藥:《北齊書》,中華書局,1972年,第156頁。
王欽若:《冊府元龜》,中華書局,1960年,第1514、4998頁。
王溥:《唐會要》,中華書局,1955年,第1687、1796、162、1569頁。
宋祁、歐陽修等:《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第6028、6036、4044、6045、4115頁。
王欽若:《冊府元龜》,中華書局,1960年,第5153頁,又見于《新唐書》卷一百九十七《循吏傳·田仁會》,中華書局,1975年,第5623頁。
陳子昂:《陳拾遺集》卷四,第156頁。
本部分參考了吳松弟的觀點,參見吳松弟著《中國移民史》第三卷,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年。
劉統:《唐代羈縻府州研究》,復旦大學博士學位論文,1988年,第159頁。
魏征等:《隋書》卷七十四《趙仲卿傳》,中華書局,1973年,第1697頁。關于突厥移民的安置地點,《趙仲卿傳》先云:“時突厥降者萬余家,上命仲卿處之恒安。”繼又云:“明年,督役筑金河、定襄二城,以居啟民。”《資治通鑒》卷一百七十九云:“帝又遣趙仲卿為啟民筑金河、定襄二城。”
歐陽修:《新五代史》,中華書局,1974年,第32頁。
北寧州的都督是阿史那蘇尼失,另據《金石萃編》卷三十八《阿史那忠碑》阿史那蘇尼失之子阿史那忠曾任長州都督。《唐會要》七十三卷云:“封阿史那蘇尼失為懷德郡王,阿史那思摩為懷化郡王,處其部落于河南朔方之地。”可見,河南朔方是當時安置東突厥降人最主要的地區,因夏州在貞觀二年平梁師都前本名朔方郡,所謂“朔方”“河南朔方”即指夏州。
今在內蒙古自治區五原縣南,原以漢人置州,唐初廢,貞觀四年因遷入突厥降戶復置,后除貞觀十一年至二十三年廢省外皆長期存在。
責任編輯:王 軻
Population Migration between the mainland and Turkic in Sui and Tang dynasties
Liu Xingying
Abstract:In Sui and Tang dynasties, the population migration between inland and Turkic was more frequent, and the scale and number were larger. The causes of this phenomenon were wars, politics, natural famine and so on. Turkic immigrants were mainly distributed along the northern border zone, and beca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local population in the long process of ethnic integration. Because of the mutual migration of population and the mutual transformation of culture, the customs of clothing, food, shelter, marriage and funeral of Turkic immigrants changed imperceptibly. In the process of population migration, people, as carriers of cultural symbols, promote the dissemination of cultural information and contribute to the development and progress of soci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population migration; Turkic; Sui and Tang dynas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