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蓮

1000多年前,趙匡胤拉滿弓弦,射出一支響箭.把北宋王朝的一段歷史葬在了鞏義。宋代的皇帝們原本要把這里營建為他們身后的極樂世界,可惜風雨千年。散落田野間的石像生,只為后人留下了一個王朝的寂寞背影。
公元960年,趙匡胤謀劃“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建立了宋王朝,定都開封,史稱北宋。北宋王朝的主宰者們也曾在中國歷史的政治舞臺上盡領風騷。在北宋160多年的歷史中,宋王朝“重文抑武”造就了那個時期文學、文化與科學的空前繁榮,涌現出了蘇軾、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沈括等一大批文化與科學名人;火藥、指南針、活字印刷術一一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中的三項都出自北宋;五大名瓷讓世界艷慕,“交子“首開紙幣交換先河,《清明上河圖》記錄了當時的盛世繁榮。但正如趙匡胤所言“修短有定期,生死有冥數”,1000多年之后,北宋都城開封的大部分建筑歷經戰亂和黃河多次泛濫,早已不復存在或深埋于地下,至今依舊還能整體展現宋代文明的,只有遺存的北宋皇家陵寢。


北宋共有九個皇帝,自960年宋太祖趙匡胤開國,至1127年“靖康之變“北宋滅亡,除了客死北國的宋欽宗、宋徽宗外,其余七個皇帝及被追封為宋宣祖的趙匡胤之父趙弘殷,都葬在鞏義;金世宗下令將宋欽宗安葬在河南鞏義北宋皇陵陵區的鞏洛之源,南宋為欽宗發喪,上廟號和謚號,并且給陵寢上陵號為永獻陵。如此算來,鞏義埋葬了北宋8位皇帝,再加上皇帝的后妃和宗室親王、王孫,還有寇準、楊六郎、趙普等功臣名將也葬于帝陵旁,這里便集中了北宋王朝皇室親貴的陵墓近千座,是中國目前已發現的規模最大的皇陵區。
目前的北宋皇陵,除市區的永昭陵和芝田的永定陵被保護開發成景點外,其余均還袒露于田野之中,時間在其上留下痕跡,這樣的真實才是我們尋訪的目標。我們的北宋皇陵之旅,就選在了深秋的某天,凄惶的草木湮沒了曾經莊嚴肅穆的神道,泯滅了方形陵臺的棱角和早已淡去的朱色印痕,只有默默屹立于此的石像生和樹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我們首先直奔永安陵。這里埋葬著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
趙弘殷是五代時的一位高級將領,死后原葬于開封東南隅,趙匡胤即帝位后,于公元963年將其父母陵遷葬于鞏縣西南40里的鄧封村。1000多年的滄桑巨變,如今的永安陵除了陵山幾乎沒有什么遺存,只有一根石柱,孤獨地佇立在神道上。
據載,太祖趙匡胤在一次祭奠父母時,看到遠處的不老青山、近處的悠悠流水時,頓時引發了今昔之思,唏噓感慨之際抽出一支響箭,搭上弓向著西北方向射去,那箭直飛到400米以外才落下。趙匡胤長嘆一聲,對隨從大臣說道:“人生如白駒過隙,終須有歸宿之地。你們記住,今日箭落處,就是我百年后長眠之所?!闭f完,取出兒時心愛的玩具石馬,命人埋在箭落處為記,又親自擬了名稱一一永昌。
就是這一千多年前的一支箭,讓幾乎整個北宋皇室皆長眠于此。
北宋皇陵繼承了漢唐之制,以方為貴,地面建筑包括兩座鵲臺、兩座乳臺、神道和皇陵的中心所在一一宮城。宮城內是陵臺和地宮,陵臺皆為三重式方形覆斗狀,下部兩層周邊砌以磚,頂部夯土,陵臺外皆粉以紅灰。神道兩側排列著巨大的石像生和瑞禽三屏、望柱等。石像生是帝王陵墓前神道兩側安置的石人、石獸,又稱“翁仲”,始于秦漢時期,唐朝漸成定制,到宋代則有了嚴格的規制,而且將其藝術性發揮到了極致。宋陵石像生中的三對客使形象,是在宋朝才開始出現,他們來自世界各國,服飾與呈貢的禮物都各不相同,充分體現了四夷來朝的大宋天朝氣象。
接著我們來到埋葬了趙匡胤的永昌陵,曾經宏偉的地面建筑早已蕩然無存,永昌陵被麥田包圍,曾經守護大宋秘密的石像生東倒西歪,近處是為皇帝御馬的控馬官,漸遠處是異域而來的石像與馴象人,農人在田間勞作,孩子們在石像間嬉戲,北宋皇陵早已與普通百姓的生活融為一體,生與死在這一刻坦然面對。
宋太祖趙匡胤是中國歷史上具有雄才大略的圣君明主,早年在后周禁軍任職,因作戰勇猛,成為檢校太尉。公元960年春,在今河南封丘縣陳橋鎮發動了歷史上著名的“陳橋兵變”,取代后周稱帝,定國號為“宋”。太祖在位17年,終年50歲,廟號宋太祖,為防止歷史重演,他稱帝后通過“杯酒釋兵權”解除開國元勛兵權,成為北宋一朝經典之舉。
永昌陵由上宮、下宮、孝章宋皇后陵、章懷潘皇后陵以及兩個陪葬墓組成。眼前是廣闊而荒涼的郊野,神道上的石人孤獨地佇立,不遠處有高大宏偉的夯土遺跡作為他們的背景。一位面目安寧的石人,近距離面對著我們,身旁是一頭溫順的石象,這樣子把大象與馴象人放在皇帝陵前,興許是出于以求江山穩固和萬象更新之意吧?而那位被時間淹沒于黃土之中的頂冠著袍的石人,雖已入土半截,面上還是低眉恭敬的表情,雙手奉于身前,他是要穿越這漫漫黃土施禮向誰嗎?還有面目猙獰的石獸、身姿威武的石獅,或是昂頭掙扎于黃土之中,或是揚威挺立于大道之上。這群石像聚集在這片田野,誰能逆著時間回去,回到最華美的那個年代呢?
最愛是那對瑞獸,它是宋陵獨有,在風格上繼唐陵的駝鳥浮雕而加以豐富發展,馬面、龍身、鷹爪、鳳尾,背景襯以山岳,小獸出沒其間,與之呼應。論石雕之美,莫過于此,英姿颯爽,盡顯動態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