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蹤跡十年心

惟念

B是少數與我保持十年情誼的老友，高中時代我們坐在同一間教室里，千軍萬馬擠著高考這座獨木橋時，她選擇了出國念書。我邊陪她學習雅思邊偷偷難過，分別近在眼前，我們將被時差隔開，想念對方了再不是轉個頭就可以看見的距離。彼時萬般不舍的還有L，他自初中起，便是B的護花使者，兩個人在繁重的課業下偷偷談起戀愛。

有一次讀完他們寫的交換日記后，我惆悵不已，那些滾燙的、赤誠的、無比溫柔的筆觸，滿是兩個人對完美未來的向往。B自小受盡家人的寵愛，我甚至無法想象15歲的她，離開了L體貼入微的照顧后，獨自在澳洲怎么解決大大小小的難題，更別提維系這份遙遠的感情。

“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去澳洲與你會合。”

“那你在國內不準偷偷喜歡別人噢。”

像是所有異地戀必經的過程，起初兩個人仍樂此不疲地與對方分享瑣碎日常，列下重逢后必做的大小事項。日子久了，裂痕慢慢出現，語言蒼白無力，無法在對方需要幫助時給予實際的支持。誓言用來拴住騷動的心，最終只拴住了虛空，若不是我愛過又將你失去大抵是戀愛中最難接受的真相。B以無法挽回的決絕姿態提出了分手，留L一人守護那些落空的承諾，一段曾坦誠交付真心的時光就此黯淡。

B每年回國與我相聚時，會說起嘗過各色美食、買了新車，與三兩好友四處旅行，卻鮮少提及L。告別青春期后的時間流逝是以年來計算，最后一次聽聞有關L的近況，是他家中破產，無憂無慮的往昔似過眼云煙，人生際遇如此變幻莫測。畢竟真切參與過對方的世界，B也及時伸出援手，給L和他的家庭提供經濟上的支持，一對舊日戀人徹底成為仗義好友。

十年之后的初春，我與B坐在溫暖的咖啡館里，她比從前更美麗，笑起來時眼睛像一枚彎月，指上的鉆戒熠熠發光。穩定的戀情，獲得了雙方家長的認可，他們在著手準備移民事宜，前程一派光明。咖啡飲盡要告別時，B忽然說：“L在樓上等我，待會要麻煩他陪我去辦事，你想見一面嗎？”

站在人來人往的電梯口，我遠遠看見L走來， 淡去的青春歲月重回眼前，他笑著伸出手來說好久不見。我眼眶發熱有淚在即，那個愛情大過天的L，如今承受著多重壓力，不復從前的瀟灑模樣。

他埋怨B穿得少，但已失去遞過外套的資格，走在他們身后的我，看著兩個肩頭刻意空出的一拳距離心酸不已。從L的眼神里，我看出尚未燃盡的愛意，以朋友的身份偶爾相見，對他來說已是撫慰，此刻同在，這就夠了。

回望這十年，成長教會我的是珍惜，在失去之前就學會，而那些不愛的、愛過的只能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