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寒冰,徐承宇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政府出臺的各項產業政策推動了我國經濟的高速增長(韓乾、洪永淼,2014;黎文靖、鄭曼妮,2016),對資源優化配置和產業結構調整產生了一定的積極影響,有利于企業短期的經濟結構調整,促進經濟趕超(江飛濤、李曉萍,2010)。為配合產業政策的有效實施,政府通常會采取直接干預和間接引導兩類政策工具。政府補貼作為主要的間接引導政策,是我國政府用于促進企業創新和轉型升級的主要政策工具之一。1998年至2007年間,我國政府對企業的補貼逐年大幅增長,從1998年的288.2億元快速增長到2007年的842.8億元,獲得補貼的企業占比從1998年的9.4%增長到2007年的12.1%*數據來源: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近年來,我國經濟正在從以勞動密集型生產方式為主的數量型增長階段,向以科技創新為引領的高質量發展方向轉型,不斷推動產業結構的轉型與升級。與此同時,政府也出臺了更加廣泛的補貼政策來配合產業政策的轉變,主要以財政補貼、稅收減免、融資補貼等形式發放。
政府補貼對于企業績效影響的文獻是存在爭議的。一些研究發現政府補貼行為與企業產出績效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Wei和Liu(2015)使用中國343家企業的數據研究發現,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存在正向的影響。在瑞典的一項公司研究中,L??f和Heshmati(2005)發現研發類型的政府補貼對私營企業的研發支出具有累加提升效應,但唯一的受益者是小企業。與沒有獲得補貼的企業相比,Feldman和Kelley(2006)的研究表明,企業獲得政府研發補貼增加了企業其他來源的資金投入。另一些研究則認為,在經濟發展的特殊階段,特定的產業政策能夠發揮一定的優勢,有效彌補市場失靈(宋凌云、王賢彬,2013),但收入性政府干預政策會改變企業所面臨的資本和融資約束,也會間接影響企業的外部市場環境。目前,我國產業政策中仍有大量的“選擇性產業政策”和“重點產業政策”(余明桂等,2016),這類政策具有直接干預、限制競爭和選擇性扶持的特征,會使得相關產業的生產效率降低(Lee,1996;Powell,2005)。一方面,補貼政策只能給投資者帶來短期回報,但這種短期內迅速增長的企業投資并不能有效提升投資效率(黎文靖、李耀淘,2014)。另一方面,由于政府與企業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政府不可能擁有關于企業發展及技術變革的完全信息,因而由政府選擇企業進行補貼存在風險(趙堅,2008)。
這種爭議既有可能來源于輸入數據集的差異,也可能來源于政府補貼對于不同市場發展階段企業所產生的不同影響。針對我國政府近年來大量發放的政府補貼,有必要研究這一政策在我國當前經濟發展階段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但是,現有廣泛使用的數據庫并未涵蓋中小企業的數據,而中小企業是目前政府補貼政策的重點補貼對象,也是創新與經濟增長的重要來源,不應排除在研究之外。同時,現有數據普遍反映的是企業2007年以前的狀態,并不能有效發現現階段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影響的關系。因此,本文采用“中國企業與勞動力匹配調查(CEES)”2013-2015年的最新企業數據,來研究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影響的問題。第二部分回顧了現有的研究,并提出了本文研究的框架;第三部分介紹采用的樣本數據和變量;第四部分描述和分析實證結果;最后第五部分提出結論與政策建議。
創新是促進公司業績和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之一(Schumpeter,1934),因此,各國的企業和政府決策者都期望通過促進創新來提升企業的績效,而補貼則是最常用的促進企業創新的政策手段。政府補貼能夠補償企業研發的外部性,降低研發失敗所導致的高額研發成本對企業帶來的風險(李玲、陶厚永,2013),或創新成功后知識溢出所帶來的低成本競爭(Hausman and Rodrik, 2003),進而提升企業的生產率水平和績效。同時,政府補貼促使企業擴大投資規模,規模經濟能夠進一步推動企業不斷提升生產率水平(Wallsten, 2000;許國藝,2014)。安同良等(2009)從信息博弈的角度,驗證了研發補貼對企業創新的激勵效應,毛其淋、許家云(2015)也提出補貼強度的“適度區間”為[0.0009,0.0399],適當額度的政府補貼能夠有效地促進企業創新。
企業通過創新過程中的研發投入、勞動力再分配和其他企業活動的投入,產生新產品、專利和新組織等創新結果(Schumpeter,1934; Leibenstein,1968; Baumol,1990; Li et al.,2009)。企業的創新活動包括創新投入和產出。投入通常通過研發投資決策和研發強度來衡量(Chen and Miller,2007),通過專利、新產品等成果(Acs et al.,1996; Aghion,1993;Bayus,1988; Li et al.,2013; Smith and Tushman,2005)來衡量產出。以往的研究表明,研發強度與企業創新行為和投入正相關(Jing et al.,2008; Wang and Zhang,2009),這就形成了政府為創新提供更多補貼的基礎。但是,更多的補貼并不一定能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政府補貼可以引導企業進行研發,但不能迫使公司創新(Cowling,2016)。
H1: 政府補貼促進企業的創新產出。
H2: 由于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有正向的影響作用。
創新能力是企業持續創新的基礎,也是保持企業績效長期可持續增長的關鍵。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的影響,是其影響企業績效的中介機制,將對企業績效有更長期的影響。企業有兩種提升其創新能力的路徑,一是投資于先進機器設備等固定資產,通過設備的技術溢出來帶動創新能力的提升;二是投資于人力資本,通過提高勞動生產率來提升長期的創新能力。進口中間投入和多樣性效應可能有助于促進企業的研發和創新(Feenstra,1994; Broda and Weinstein,2006; Goldberg et al.,2010)。由于進口中間產品可能包含更先進的技術,因此用開放經濟中的技術溢出效應替代進口中間產品的國內投入可以帶來更大的產出(Krugman,1979)。如果企業利用進口中間產品,由于這種溢出效應,他們可以節省自己的研發支出。通過吸收和企業的模仿行為,進口中間產品品種的增加有助于提高最終產品的生產力和創新能力(Grossman and Helpman,1991)。
吸收、模仿、甚至企業的二次創新都取決于企業的人力資本存量。技術水平和吸收能力之間的巨大差距會阻礙創新活動并導致創新失敗(毛其淋,2010)。因此,企業人力資本是企業核心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也與企業創新行為密切相關。人力資本越高的企業,越傾向于進行創新,研發投資與人力資本積累之間的互補關系已經在許多研究中得到驗證(Grossman,2007)。通過政府公共財政直接或間接的投入提高人力資本,可以實現企業更高的創新績效和創新能力(Agénor and Neanidis,2015)。如果一家企業的潛在創新能力僅受預算約束,那么政府補貼能夠使企業擁有更多的資本儲備用于積累人力資本。然而,有研究證據表明,被補貼企業不會使用這些資金來改善其人力資本狀況或研發支出(Wallsten,2000),反而容易因為補貼申請流程效率低下、未能提供對獲得資助的企業的競爭性篩選,或者申請成本相當低等原因,造成對企業的過度補貼,而并不能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
H3a: 政府補貼通過提高先進設備投入來提升企業創新能力。
H3b:政府補貼通過提高企業人力資本積累來提升企業創新能力。
經濟轉型的背景下,受限于地方的資源基礎和地方政策,市場化程度存在著明顯的地域差異(樊綱等,2011),要素市場就是其重要的表征之一。市場化改革就是致力于建立大多數產品都能按市場供需來決定價格的市場機制(張杰等,2011)。然而,為了引導地方經濟發展,各級地方政府會對包括土地、資本、勞動力等要素資源進行干預和管制,導致了要素市場的扭曲(張杰等,2011),這種扭曲會削弱政府補貼提升企業績效的作用。另一方面,當要素市場與產品市場之間的差異使得“尋租”產生超額收益,就會導致企業轉移到尋租活動中 (Boldrin and Levine,2004)。此外,要素市場扭曲也會導致政府補貼的信號作用被削弱,Gill等(2007)發現轉型國家由于制度不完善和較大尋租空間的存在,企業傾向于將獲取政府補貼看作一種尋租行為的結果,而非一種有效的為政府或市場所認可的信號。
相反,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市場競爭機制和知識產權保護也相對完善。毛其淋、許家云(2015)運用傾向得分匹配的倍差法和生存分析方法,基于面板數據實證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越完善的地區,不同額度的政府補貼都對企業新產品創新存在激勵作用;而在知識產權保護較差的地區,政府補貼反而降低了這一機制。郭迎峰等(2016)的研究也發現,中國政府對企業的直接補貼對企業創新投入存在杠桿效應,且隨著企業市場化程度提升而增強。康志勇(2018) 的研究也表明,市場化程度越高的地區制度環境更優,對知識產權的保護也能夠激勵企業提升專利產出質量;相反,則存在抑制作用。
H4: 政治關系影響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于2016年“中國企業-勞動力匹配調查”(CEES)*本研究使用的數據來自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香港科技大學、清華大學和中國社科院等機構開展的“中國企業-勞動力匹配調查”(China Employer-Employee Survey,簡稱CEES)。該調查得到了宏觀質量管理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清華大學中國經濟社會調查中心、中國社科科學院創新工程重大項目和香港政府研究資助局的資金支持。。通過在廣東省和湖北省連續兩年開展的入企調查,CEES獲得了包含企業基本情況、企業生產狀況、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狀況、企業創新情況的一手數據。在抽樣程序上,CEES采取嚴格的隨機分層抽樣方式(CEES,2017)。按照國際上社會經濟調查標準,以第三次經濟普查的制造業企業為樣本框,采取就業人數加權的方法,在每個調查單元抽取50家企業,共計1000個樣本*具體抽樣步驟如下:首先,將樣本框內企業進行編號并隨機排序;依據企業人數加總結果形成整體抽樣框(M),抽樣間距(N)即為M/50;隨后,我們將N乘以0-1間的隨機數,取整后作為第一個樣本;依據順序,加上N確定相應序號企業,如果在抽樣間距內選取的為同一家企業n,則向下選取相鄰的第n+1家企業,直至選取達到50家企業。在實際調查時,50家企業中的前36家為調查樣本,若其中經核實存在企業不存在或無法找到的情況,則依次向下遞補。若企業拒絕接受調查,則可依次向下遞補。。依照嚴格的隨機抽樣步驟和樣本審核程序,每個調研單元,最終至少完成25家企業樣本的入企調查。最終,2016年CEES成功調查兩省共1210家企業和8939名員工。
樣本覆蓋面上,CEES調查抽取的樣本充分考慮了企業異質性特征。從規模上,大型企業、中型企業、小微企業占比分別為11.80%、24.15%和64.05%。與統計年鑒中制造業企業規模分布相一致。這表明,CEES的規模分布符合樣本總體實際規模分布。根據中國制造業分布的地理特征 ,CEES調查選取了廣東省和湖北省這兩個代表性區域,廣東代表市場化程度較高的沿海發達省份,具有良好的發展基礎;湖北是中部長江經濟帶的重要省份,具有明顯的后發優勢。在樣本區域內,CEES也充分考慮了地區發展的差異性。以廣東為例,通過市、縣兩級的隨機抽樣,最終選定19個區(縣)作為最終調查單元,既包含珠三角地區企業,也包含粵東、粵西地區企業,考慮了區域發展的不平衡性。從行業分布上,CEES也覆蓋了制造業行業全部31個類型。CEES通過科學的邏輯設定、細致的流程把控、嚴格的質量控制為本研究提供了豐富全面、真實可靠的一手數據,為本研究的開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1.被解釋變量
(1)創新產出
已有文獻中,創新產出可采用專利數(Argyres et al.,2004)、發明專利數(Aghion,1993)和新產品引入狀況(毛其淋、許家云,2015)來度量。盡管創新形態存在多樣性,但專利是技術創新領域的一種同質測度。然而,使用專利來表征創新也存在一定的不足。一方面,專利在行業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同時大量專利由于無法商業化而導致創新中斷。不同的專利可能包含了極其不同的技術水平和創新知識,因此,專利數據也存在簡單累加的風險。另一方面,并不是所有的創新都能夠(或愿意)用專利的形式進行固化,使用專利指標會導致部分樣本的損失。
新產品包含產品結構、材質、工藝等任何一方面的優化改進,是企業創新的最終產品和成果,與經濟波動、營銷策略等方面密切相關。若企業能快速、頻繁地向市場推出新產品,則表明企業能夠更好地實現技術創新商業化。因而,新產品是衡量企業創新最直接、直觀的指標,能夠表征企業面向市場化的創新水平。使用新產品作為企業創新的表征,一方面有利于彌補專利因異質性不能簡單累加的缺陷,也有利于準確捕捉企業面向顧客需求推出創新產品的行為。盡管這類新產品可能只是對某一種簡單新技術的延伸或者新創意的運用,但為消費者創造了新的價值(朱恒鵬,2006)。因此,本文選取2012-2015年間的專利總數和2015年新產品銷售收入占比作為企業創新產出的代理變量。
(2)企業績效
對企業績效的衡量,既包括對經營績效的衡量,也包括對企業效率指標的衡量。政府對企業的補貼,并不單純的用于提升企業的創新產出,更重要的是創新產出的成果能夠轉化為實際的銷售和盈利,這樣才能再次轉化為稅收對政府投入進行補償。因此,經營績效需要從企業的盈利能力角度來考察企業的績效水平。利潤率是企業盈利能力的直接衡量指標,利潤率高的企業有更好的資源產出能力和績效。政府補貼是企業利潤的一部分,因此,本文采用除去政府補貼之后的凈利潤率作為企業利潤率的代理變量。
全要素生產率。全要素生產率是企業除去生產要素貢獻之后,企業技術升級、管理模式改進、產品質量提高、企業結構升級等綜合創新能力提升所帶來的貢獻率,也是企業未來經營績效可持續增長的基礎,是最常用的企業效率指標之一。因此,本文采用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企業績效的第二個代理變量。
勞動生產率。勞動生產率代表企業人力資本對資源投入的轉化能力,也是企業經營績效可持續增長的重要來源,也是一個常用的企業效率衡量指標。因此,本文采用勞動生產率作為企業績效的第三個代理變量。
(3)企業創新能力
先進設備投入。本文采用進口中間產品在中間產品使用中的占比來作為技術創新硬件投入的代理變量。這一比值越高,表明企業在技術創新中有越高的硬件購買與投入。
人力資本積累。相較而言,越重視人力資本積累的企業,越有可能投入更多的經費用于企業員工的教育培訓,這一行為的結果將作為知識和人力資本留在企業,并對未來的績效增長作出貢獻。因此,本文采用企業教育培訓經費支出的對數來作為人力資本積累的代理變量。
2.解釋變量
政府補貼。我國的政府補貼有多種補貼形式,包括直接補貼、稅收減免或優惠以及知識產權保護與人力資源培訓等。依據補貼對象,可以分為科技創新補貼、土地補貼、能源補貼、數控機器補貼等。其中,直接補貼和稅收優惠是最重要的兩種政策手段(González and Pazó,2008)。為盡可能地全面反映我國補貼的狀況,綜合考慮不同維度補貼的影響,本文選取2012-2015年的調查數據作為研究樣本。依據中國企業-勞動力匹配調查企業問卷中稅收及補貼部分的問項進行梳理。經過篩選、歸總,最終將問卷中包含稅收減免、稅收返還、財政補貼、科技創新補貼(環保項目補貼、新能源項目補貼、高新技術補貼、技改資金)、土地補貼、能源補貼、數控機器補貼等在內的15類補貼形態、43個問項進行了分類整合。本文采用企業是否獲得政府補貼的虛擬變量來作為政府補貼的代理變量,企業獲得了任意一種形式的補貼,則該變量為1,反之為0。
3.控制變量
(1)企業規模
企業規模能夠展示勞動力、產品等要素的集中程度,也能夠體現支持新產品開發的能力(Lee and Chen,2009)。已有文獻通常用企業總資產、銷售收人和員工人數來度量企業規模(Scherer,1965),本文選用“從業人員數”控制企業規模。
(2)研發投入
創新投入廣泛使用的指標是 R&D投資決策和 R&D強度(Coles et al.,2006;Chen et al.,2007)。企業研發投入與企業整合研發資源的能力密切相關(史欣向,2010)。研發投入一方面體現了企業對于創新的主觀重視程度,另一方面也體現了企業的吸收能力。本文采用上一年研發投入占總資產的比重來測度企業研發強度,以表征企業的研發投入。
(3)人力資本本投入
已有文獻通常用企業人均教育培訓費用(Ballot et al.,2001)、企業高技能員工占比(韓潤娥、趙峰,2008)、企業研發人員強度(Cohen and Levinthal,1990)等維度來度量企業人力資本投入。由于企業研發人員強度與企業創新行為密切相關,因而本文選取上一年研發人員占全部員工的比重來度量企業創新過程中的人力資本投入。
(4)企業所有制
在轉型經濟體中,存在包含國有企業、集體所有制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等各種所有制的企業共存的特性(Child and Tse,2001;Liu et al.,2008)。不同所有制的企業在資源稟賦和制度邏輯方面存在顯著不同,因而其在創新的具體機制方面也存在差異。本文將企業所有制分為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和國有企業三類進行控制。
(5)企業所處區域市場化程度
已有文獻常通過市場化進程指數(樊綱等,2011;楊洋等,2015;陳玲、楊文輝,2016)來衡量企業所處區域的市場化程度。為了與本文其他變量的選擇有更好的匹配性,本文采用CEES數據中的政治關系和市場環境數據進行控制。政治關系是一個虛擬變量,企業老板或一把手如果擁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工商聯成員中的任意一個身份,該變量為1,反之為0。同時,以地區和行業二位代碼控制地區和行業固定效應。
對政府補貼與企業績效之間的影響關系進行實證檢驗,模型的設定需要考慮如下因素。首先,要控制影響企業創新行為與績效的相關因素,因為創新的人力資本投入和資金投入與企業后續的專利產出和新產品創新密切相關,因此在以創新產出為被解釋變量時,我們需要在模型中控制創新投入的相關變量;其次,基于前文的文獻梳理,規模、所有制和市場化程度是影響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因素,因而需要進一步對這三個維度進行考察。綜合上述兩個方面,本文模型設定如下:
Invijk=α+β1subijk+β2lnsizeijk+β3Xijk+Di+Dj+εijk
vijk表示企業創新與績效變量,subijk表示政府補貼,lnsizeijk表征企業規模,Xijk代表其他控制變量,下標i、j分別表示行業和地區。

表1 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與企業績效影響的回歸結果
注:*** p<0.01, ** p<0.05, * p<0.1。
如表1所示,政府補貼對企業專利的產出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獲得補貼的企業比未獲得補貼的企業有更高的概率產出專利成果。但是,政府補貼對新產品市場銷售的績效沒有顯著的影響,表明企業雖然獲得了專利成果,但并沒有有效地轉化為被市場接受的產品,部分支持H1的假設。從企業的經營績效來看,政府補貼對企業的盈利能力并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這表明獲得補貼的企業雖然能夠產出專利成果,但這一成果并沒有有效地轉化為企業的經營績效。從政府補貼與全要素生產率和勞動生產率的關系來看,政府補貼對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對勞動生產率沒有顯著的影響。這一結果表明,政府補貼對企業的績效有一定的正向影響,但這一影響并不包括人力資本的影響作用,假設H2不成立。政治關系與企業的專利產出顯著正相關,但與其他績效指標均不相關,部分支持H4的假設。

表2 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的影響
注:*** p<0.01, ** p<0.05, * p<0.1。
如表2所示,政府補貼與企業進口中間品在中間產品使用中的占比顯著正相關,這一結果在外資企業中尤其突出,而與員工培訓支出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這一結果表明,獲得政府補貼的企業在創新能力的提升上,更傾向于購買先進機器設備這樣的有形投入,而在人力資本的建設上并沒有顯著的改變。因此,回歸結果支持H3a的假設,而H3b假設不成立。
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我國政府補貼對于制造業企業績效而言,并沒有一致性的正向影響,顯著的影響主要出現在專利產出,而涉及市場對創新轉化成果反應的績效指標,則都沒有產生顯著的影響。這一結果可能產生于我國政府對企業補貼對象的篩選標準。我國政府設立的補貼項目中,大量的項目都不是面向所有企業普惠性發放,而是需要通過申請、審批等程序的批準之后才能獲得。對于補貼項目的設計者與執行者而言,相同條件下自然是更好的企業更容易獲得政府的補貼,一方面因為政府相信這些企業更有可能盈利,進而才能通過更多的稅收來對政府的投入做出回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選擇贏家”的政治風險更小。在補貼的申請、審批程序當中,政府判斷一個企業是“好企業”還是“不好的企業”時,很難像風險投資者那樣通過企業家精神、商業模式、市場前景等難以定量描述的評價來選擇企業,因為政府無法承擔風險投資者的風險和損失。相反,政府只能通過企業規模、專利數量這樣一些顯性的指標來進行考察。因此,政府補貼往往與企業的專利產出水平顯著相關,但并不代表能夠轉化成實際的經營績效,因為技術水平只是多個影響企業績效的因素中的一環。
在企業申請獲批政府補貼的過程當中,政治關系對于企業的獲批有重要的影響。一方面,擁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身份的企業家,在補貼的申請過程中起到了信號的作用;另一方面,企業由于政治身份的關系,在日常的經營中往往與政府有更多的接觸,使其更容易利用尋租的空間,因而擁有政治關系的企業在專利的產出中也有顯著的影響。但是,在其他所有績效指標的回歸結果中,政治關系都沒有顯著的影響,這說明政治關系能夠使企業更容易獲得補貼,但并不能代替企業將其轉化為真實的收益。
我國現有的政府補貼政策,往往鼓勵企業購買先進機器設備等固定資產,而忽視了人力資本的積累。例如我國東部某一城市2015年的補貼政策中明確規定,對企業“機器換人”的投入補貼10%,500萬元封頂,但針對企業培訓等人力資本建設的補貼則很少有這樣高的額度。同時,購買設備能夠非常明確的可見和被審計,而人力資本投資則很難被評估。因此在這一導向之下,企業常常將政府補貼的資金用于購買可見的固定資產,而缺乏相應人力資本的積累。因此,這導致了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產生異質性的影響,這將影響企業長期的績效增長能力。
本文利用近年來最新的一手企業調查數據,研究了當前市場經濟環境下我國政府補貼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問題。研究表明,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具體表現在對企業的專利產出上,但對于企業的實際經營績效沒有顯著的影響作用。與此同時,政府補貼對于企業未來創新能力的影響表現出異質性的影響作用。獲得政府補貼的企業更傾向于投資硬件設備類型的創新模式,而忽略了人力資本積累對于企業績效的提升作用。政治關系對于企業的創新產出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對企業的績效沒有顯著的影響作用。
雖然已有大量文獻研究政府補貼對于企業績效的影響,但本研究對現有文獻有如下三點貢獻。首先,本文利用最新的企業調查數據,研究了當前政策環境下我國政府補貼政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政府的政策旨在通過補貼來提升企業的績效,并最終促進經濟增長,然而本研究的結果表明,雖然補貼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企業的創新,但并不能帶來確定的經營績效的增長。其次,本文研究了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的影響,并發現現有的補貼政策會使企業忽略人力資本在創新能力中的重要性。第三,本研究所采用的最新的隨機抽樣企業調查數據,涵蓋了不同類型規模和所有制的企業。由于從私營部門收集數據很困難,之前對中國企業補貼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上市公司、國有企業等數據容易獲得的樣本群體。通過獨特的數據,本文提供了政府補貼對企業影響更全面的描述。
本文的研究成果對于尋求提高企業績效的政府決策者和企業家都有一定的意義。政策制定者應當意識到,雖然政府補貼能夠在短時期內產生大量的專利,但并不能確保促使企業將這些成果有效的轉化為最終的經濟績效。相反,這些政策還有可能對企業內資源配置的方向造成影響。因此,政府應當優化補貼審批與發放的標準與程序,減少對企業市場行為可能產生的干預。從企業管理者的角度來看,獲得政府補貼的企業應當加大對人力資本的投資,以提升企業長期的績效增長能力。
本文的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為未來的研究提供了方向。首先,現有研究一般認為,政府補貼對于創新績效的影響約為1至2年的產出期,但對于企業人力資本積累的時間則沒有明確的研究,可能其影響的時間范圍超出了數據集的時間跨度,因而沒有被觀測到。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進一步的研究可以采用在企業或工廠層面包含更長時間跨度的長期微觀數據。其次,目前的研究樣本是來自中國的制造業企業,因而其結果可能無法適用于其他產業和國家。未來的研究可以通過比較不同行業和國家提供更多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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