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松濤 王毅鵬 王林萍
近年來,日本通過推行農業六次產業化戰略,圍繞農業生產為核心,聯結第二和第三產業,延伸農業產業鏈,構建多方利益共同體,較好地解決了農業經濟效益不足、要素集聚困難、產業協同率低等問題。當前,我國農業發展雖已取得較大成就,但也面臨生產效益不足、資源環境約束等難題。自2015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提推動農村三產融合發展;2016年和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相繼指出,加快推動農村三產融合是當前及未來一段時期內我國農業經濟工作的重心之一[1]。整體來看,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同我國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二者間內涵相近、目標相似、本質相同。通過借鑒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的成功經驗來破解我國農村三產融合困境,具有較強意義。
農業六次產業化,又稱“第六產業或六級產業”,指以農業生產為中心,逐步向第二和第三產業延伸,形成一、二、三產業融合互動,構建完整產業鏈條,實現農業效益增值,創造農村發展新模式和新業態,即等同于“1+2+3=6”或“1×2×3=6”,由此獲名“六次產業化”[1-2]。

圖1 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內涵
1.圍繞農業作為核心發展各類相關產業。在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堅持以農業發展作為優先方向,無論是在農業、加工業和飲食服務業融合或是在農業、休閑旅游業的融合過程中,農業的主體地位都不曾被動搖;積極拓展農業多功能性,結合地區經濟、生態、服務等集成性功能優勢,挖掘農產品生產加工過程中的多重價值,實現農業多種功能開發;注重開發農業生態功能,推進觀光農業、創意農業發展,發揮農業在水土涵養、空氣凈化、景觀布局等方面的價值。
2.堅持市場導向的同時實施差異化策略。在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農產品產銷整體上遵循著“市場導向、堅持質優、差異發展”的策略。堅持以市場為導向推動產品研發和生產銷售,培育質優農產品,注重農產品質量安全;在構建全渠道銷售模式的同時穩步提高農產品就地轉化率,力圖將更多的產業利潤留存本地;注重實施差異化策略,在對用戶進行分層分群的基礎上推行產品差異化銷售,以提高市場占有率。
3.致力于保障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權益。在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日本政府長期致力于保障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權益,尤其是保障農戶合法權益,避免出現大型企業與農戶之間由于資本實力差距、市場信息不對稱造成等因素導致的農戶利益受損現象。通過財稅優惠、技術支持等政策,優先支持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在農業六次產業化中孵化成長;注重保障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的自主選擇權和決策權;在利益分配過程中強化引導監督,依法規范工商業資本,盡可能避免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在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中逐步被邊緣化。
4.強調行政主導同時積極釋放政策紅利。在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行政主導色彩較為濃郁。在農地制度上,逐步完善農民土地權益保障,有力激活了土地要素,帶動了大量資本下鄉;在財稅金融制度上,利用財政杠桿,在中央和地方成立各類涉農產業成長基金,同時推行優惠信貸;在生產經營制度上,頒布“地產地消計劃”,實現了農產品質量和農業經濟效益的雙重提升;在行業協會制度上,成立各類專業化支持機構,全力推動六次產業化發展。
1.農業主導帶動全產業鏈發展模式。通過圍繞地區現有農業主導產業,或結合地區資源優勢打造地區新興農業主導產業,以此來完善以農業主導產業生產經營為中心、農業社會化服務和農產品加工銷售為兩翼的農業產供銷全程化體系,實現主導產業帶動全產業鏈發展。
2.涉農企業組建農業產業聯盟模式。通過圍繞大型涉農企業為中心,通過同時實行前后端一體化戰略,在聯結涉農產業鏈前端的農戶、農業生產基地的基礎上,同步整合涉農產業鏈后端的各類生產加工和銷售主體,實現涉農產業鏈閉環,構建各經濟主體間的利益聯結和共享關系,在惠及各方的同時促進農村各產業融合發展。
3.農業同各產業交叉融合發展模式。通過加快農業多功能性開發,深入挖掘農業生態、文化、旅游等功能,借助不同產業間發展模式的滲透聯動、資源要素的交換配置、產業發展的交叉重組,打造全新發展模式,如“休閑旅游”、“創意農業”等,提高涉農產業綜合效益。
4.技術要素滲透農業產業發展模式。通過借助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推動農業科技創新、產業結構優化和農業產業化,發展“互聯網+農業”、“智慧農業”、“O2O農業”等,促進農村三產融合,實現農產品生產機械化、技術標準化、經營規模化、物流高速化、服務社會化,打造富有科技含量和具備較強市場競爭力的農業現代產業體系。
1.三產融合整體程度較低,產業融合互動停留表面。盡管近來我國農村三產融合發展始終堅持以產業融合為主線,但多數農村三產融合仍然停留于表面階段,未能深入進行;部分產業融合也未能實現打破業界屏障,實現農業與二、三產業有機融合的預期設想。現有的農村三產融合成果多存在農業產業鏈較短、農產品附加值未能充分體現、農業產業集群集聚效應不足、農業經濟效益未能得到充分發掘等問題。
2.三產融合偏離預期目標,未能有效保障農民權益。盡管近來我國農村三產融合發展頻繁強調應構建多維度、廣輻射的產業利益共同體,但由于農民群體與涉農企業之間存在諸如市場信息不對稱、資本實力不對等、生產規模差異大等天然鴻溝,二者在日常生產經營中容易產生各類矛盾,尤其是在部分涉農企業片面堅持以市場經濟效益為導向的情況下,農民群體利益受損的問題時有發生。
3.三產融合面臨先天缺陷,制度環境有待繼續優化。盡管近來我國各相關部門均對農村三產融合高度重視,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手段破解難題,著力改善和優化三產融合制度環境,但包括農地制度、農業經營制度、農村集體產權制度等在內的各類困擾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體制性、機制性問題卻長期未能得到解決,農村三產融合所面臨的制度環境亟待優化。
借鑒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圍繞農業為核心、實行產業鏈“后端延伸”來實現產業間協同發展的經驗,我國在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中應堅持以農業作為基礎,圍繞充分開發農業多功能性、挖掘農業多重價值作為核心,將產業鏈、價值鏈等現代產業組織方式引入農業發展中,綜合發展以地方特色農產品多層次深加工為核心的第二產業和以農產品直銷、生鮮O2O、休閑農業、創意農業等為核心的第三產業,以此來構建覆蓋農產品生產、加工、銷售、服務為一體的農業產業鏈,延伸農業價值鏈,密切農業、工業和商貿服務業之間聯系,推動農村各產業實現高效融合互動。同時,在有條件的地區,可以基于家庭農產、農業莊園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來推行農產品“地產地銷”策略,豐富產品銷售模式。此外,從農業產業鏈參與主體利益分配看,圍繞農業為核心推動三產融合,也有助于解決農業發展過程中農戶難以分享農產品加工、流通和消費環節收益的問題,能夠避免產業資本介入農業可能造成的產業鏈“前端延伸”、進一步吞噬和兼并農戶利益的問題,增加農戶經濟收益。
借鑒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利用推行市場主導結合政府引導模式來推動產業協同發展的經驗,我國在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中應解決過往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長期存在的“政府主導、市場缺位”這一問題,堅持以市場主導為核心、政府引導為方向,突出產業發展重點,推進產業間協同發展。在農村三產融合過程中,應借助市場力量、以市場為導向,基于消費者偏好調查數據和消費市場變動趨勢情況作為基礎來推動農業領域新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重點著眼于“綠色”、“生態”和“健康”等概念培育“生態有機農業”、“健康養生產業”;著眼銷售領域出現的新變革,應及時引入全渠道、全觸點營銷模式,圍繞消費者為核心進行浸入式、滲透化農產品和相關服務營銷,進一步提高市場占有率;注重推廣差異化市場銷售策略,密切結合市場銷售數據和消費者預期調查,在對潛在客戶分層的基礎上推行農產品和相關服務差異化銷售,以滿足不同層次消費者需求。同時,也要積極發揮政府引導作用,借助政府特有的資金、政策、組織等優勢,從財稅金融、技術人才、產學研聯動等層面入手,在中央和地方層面分別針對性推出產業基金孵化扶持政策、定向減稅政策、產學研科工貿聯動政策等,發揮政府有形之手,借助政策優勢,加快引導農村三產融合中的產業資金、專業人才和管理技術等要素聚集,推動農村三產融合發展。
借鑒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通過立法形式明確工商業資本準入門檻和限制工商業資本持股比例來保護本土化產業經營主體在產業融合發展中利益不被損害的經驗,我國在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中應堅持保障以個體農戶為代表的本土產業主體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個體農戶是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的重要動力來源,但由于同外來工商業資本之間天然存在資本、信息等鴻溝,因而在農村三產融合中屬于“弱勢群體”,自身權益極易受到損害。我國應考慮采用立法的形式,加強對農村三產融合中外來工商資本的準入審查,亦可進一步考慮明文限定外來工商業資本的出資比例。同時,相關執法部門應嚴格執法,及時查處各類損害本土產業經營主體尤其是個體農戶利益的行為,保障各經濟體的合法權益不受損害。此外,政府也應加快健全三產融合退出機制,降低各經濟主體退出成本,保障各經濟主體在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中享有充分的主動權和靈活的決策權。
借鑒日本農業六次產業化通過發揮政府權能來推動農村領域改革、優化產業融合發展環境的經驗,我國在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應充分發揮利用政府主導下的農村制度改革來為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提供制度紅利,進一步加快農村土地、農業經營、農村集體產權等制度層面改革步伐。在農地制度層面,應繼續探索推動以土地流轉和適度規模經營為基礎的、適合多元化三產融合形式的土地改革,在立法和行政上盡快明確土地三權分置的邊界,確定經營權法律性質,消除模糊空間和灰色地帶;在農業經營制度層面,應加快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強化農民合作社、家庭農場、新型職業農民在農村三產融合中的基礎性作用,鼓勵大型涉農企業發展形式多樣的農產品銷售和涉農社會化服務,發揮龍頭帶動作用;在農村集體產權制度層面,應堅持在有效維護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權利的基礎上加快改革試點,重點做好農村集體經營性資產改革改革工作,在繼續擴大多種形式的股份合作制試點的基礎上探索科學合理的股份量化機制,明確村“兩委”同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之間的關系,明晰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定位、權責和功能,爭取早日將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打造成為農村三產融合發展中兼具管理服務功能的專業化機構;在行業協會制度層面,應加快成立專門服務于農村三產融合的專業性行業協會,或改造現有涉農行業協會及產業聯盟,發揮行業協會和產業聯盟的紐帶聯結作用,支持行業協會真正“協會化”,利用行業協會聯結各方,助推產業融合,服務內部外經濟主體,推動各方實現信息互聯、優勢互補、利益互通;把握供銷社改革契機,發揮供銷合作社行政優勢與職能特色,整合相關資源,強化供銷社服務農村三產融合職能。
[1]趙霞,韓一軍,姜楠. 農村三產融合:內涵界定、現實意義及驅動因素分析[J]. 農業經濟問題,2017,38(04):49-5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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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陳俊紅,陳慈,陳瑪琳.關于農村一二三產融合發展的幾點思考[J].農業經濟,2017,(1).
[4]張雅,產業融合視閾下傳統農業與鄉村旅游協調發展研究[J]農業經濟,20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