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戲舞臺美術初探

○ 蔡燕平

近年來，筆者擔任了黃梅戲《漢時明月》、《忠魂曲》、《鴛鴦劍》、《胭脂湖》、《山梅》等劇的舞美、燈光設計，在黃梅戲舞臺美術實踐中有了一些體會和探索。

在戲劇舞臺藝術都市化的潮流的影響下，布景越來越宏大，燈光越來越復雜，其實對戲曲的本體藝術特質有了一定的影響與制約。

舞臺美術的形式是線、形、體、光、聲、色的結合體。它是一種形式美的創造，而不是對現實對象外形和體積的復制。特別是黃梅戲舞臺，應該用獨特的藝術語言和樣式創造一種有別于生活真實的藝術。要匠心運用不同材料的裝飾特點去提煉、概括、夸張、變形、創造一種特定的藝術語言。

《漢時明月》的舞臺，營造的是氛圍。用極少的布景道具點明時間、地點、環境、氣氛，把舞臺空間讓給表演和燈光。《忠魂曲》的舞臺，室內場景重復利用幾塊黑幕的分割組合，用極少的經費完成低成本、大制作的舞臺效果。根據劇情發展的需要，利用半透明幕和燈光表現第二表演區的空間顯示，用簡練、夸張、優美的民族傳統造型藝術去升華作品的主題。新編黃梅戲傳統劇《鴛鴦劍》是黃梅戲基金會作為遺產傳承保護的重點劇目，舞臺上用了幾塊山石樹木的景片移動組合，配合必須的景物、營造不同的場景空間、燈光強調氣氛和語匯，整個舞臺追求傳統又時尚，用低成本完成了舞美燈光創作任務。

很多專家在倡導：“任何一個地方劇種要想很好地發展，必須找回自己的經典、自己的傳統，珍惜這份深厚的積淀、守住傳統，才有未來。對傳統應該抱有敬畏和溫情，應清醒、自覺地保持自己的個性。戲曲的趨同化，毀掉的將不是一個劇種?！?/p>

“地方戲曲都市化”的現象在黃梅戲領域里表現得特別出格，大包裝、大制作、大投入成了新潮。劇種特色在哪里？源頭在哪里？劇種特有的美學形態、特有的思維形態，它的根基土壤（文化環境）有時被忽視，有的被破壞。根深才能葉茂，嫁接過分了就會變種。所以，黃梅戲舞臺美術工作者的創作之路格外艱難。如何探尋和堅守黃梅戲舞臺美術藝術特色，是幾輩黃梅戲舞美人的努力。

《胭脂湖》和《山梅》的舞臺，呈現的是界于版畫與剪紙風格之間的布景樣式。

剪紙和版畫本身就是一種藝術，一種有別于生活真實的藝術語言，大膽地運用到舞臺上，用獨特的藝術語言創造一種有別于生活真實的藝術形式。黃梅戲舞臺上出現的《天仙配》、《女駙馬》、《審婿》、《巧二嫂》、《告洞房》、《拉客》、《借妻》和《徽州女人》等都是成功的典范。燈光設計也要強化這種舞臺美術樣式，大膽使用染色燈和反襯光來增加舞臺的層次感和美感。

中國民間剪紙是中華民族具有普遍性和多元性的文化，與中國傳統的生存形態有著廣泛而緊密的聯系，有著獨特的文化空間象征和藝術風格，在吳楚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蕪湖鐵畫、望江挑花等與版畫造型元素具有某些共有的藝術特質，在美學定位上同黃梅戲較為接近，是很容易融合的藝術元素，所以值得探索。

戲曲創新不能失去自己的形，戲曲是唯美的寫意變型藝術，絕不能再現生活，它和生活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戲曲藝術的獨特魅力之處便是在有限的舞臺空間中創造無限的空間感覺，在傳統戲曲表演藝術中，一把云帚、一只槳、一條馬鞭、一張云片在一個空間的表演中就能創造出高山大川、天上人間。舞臺美術再發展創新，也只能寫意，不能寫實。

黃梅戲的藝術狀態是對生活的模仿和表現，有別于影視和話劇的強化和再現。“排戲是挖潛臺詞”，強調人物心理動作連貫。演員抒情述事借助于唱腔。舞美的整體作用，也要考量借此創造抒發情感、烘托主題的舞臺意象和意境，著重創造抒情的意象舞臺空間。所以，布景燈光也要有會說話、情緒化的外部體現、意識流派的視覺反應，追求心理空間，為人物展現心理空間而創造舞臺空間，為心理空間的外在創造條件，是舞臺美術各部門的最高任務。所以《山梅》《鴛鴦劍》《胭脂湖》《忠魂曲》等劇中，我們都調動了布景燈光的語匯手段，強化了藝術感染力。這種追求善于用多種技術手段、用豐富的舞臺視覺、形象語匯升華戲曲靈魂的氣氛，正是黃梅戲舞美發展的方向。

在戲曲美學精神的統領下，黃梅戲舞美必須是戲曲的舞美，必須重視虛實相生，寫意和寫實的相揉結合，融入表演營造詩情畫意的唯美境界。無論是傳承還是發展，在考慮到社會科學的發展和觀眾時代審美觀更新和提升的同時，更應不離開戲曲觀念的本體：靈活、簡約、流暢、空靈的戲曲舞臺風格。黃梅戲的舞美燈光設計在完成藝術創新的同時力求簡約的戲曲舞美風格，力求低成本、大制作，便于裝臺、拆遷、運輸、保管，制作強調分解化、立體化、形象化、唯美化?！稘h時明月》我們追求古樸寫意的舞臺語匯、靈動自由的時間轉換，詩與劇和諧交融的戲劇場景，把歷史的凝重用合適的場景加以變幻，用詩意的燈光變化，以漢石刻、漢雕塑、漢建筑元素為覆蓋全劇的視覺元素和造型語匯，運用了傳統戲曲舞臺形式的基本結構，設置了局部能移動的平臺結構，增加了舞臺的空間層次和起伏感。拓寬了舞臺的時空，豐富了觀眾的視覺感受，營造具有鮮明個性藝術風格的黃梅戲舞臺空間。

黃梅戲的舞美工作者，不應是為了某些功利性的需求，不應是為了突顯自身的才能與高明，而應是在強烈的藝術責任感和創作靈感的驅使下，從藝術創作的需求出發而進行的一種精益求精的創作活動。

3組受試產婦的年齡、身高、體質量、孕期及痛經史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

在舞美創作中調動的所有藝術手段，都應是圍繞著劇情的發展需要而進行的合于理性的創造，使戲劇所蘊含的深邃思想和人物的性格風貌在劇種整體特質下得以充分展現。使之既有獨特意韻，又合于中國戲曲藝術美的規律，才可以成為劇種藝術作品的整體美的特色，不能片面追求大洋全、為技術而技術、用技術綁架藝術、金錢至上、技術領先、制作藝術的怪胎，三大車，裝臺三天，演三天，拆臺后就刀槍入庫的短命舞美，對不起政府的資助和演職員的努力。

黃梅戲發展、誕生于鄉村而壯大于城市，首先要把握的是“本土與都市、本體與現代”的關系，在很多話劇及其它劇種導演及主創人員介入黃梅戲創作之時，強調和堅持加強發揚黃梅戲的劇種個性是非常重要的。

黃梅戲的舞美創作，應堅持俗中求雅、雅中求趣、趣中求美、美中求意。虛與實的把握和結合格外重要。大部分虛擬、局部真實。環境虛擬、支點真實，盡可能用精簡的景物構成畫面、制作視覺上的空間幻覺、激活畫面、展現空間層次和時空的變化，強調光語、展示劇情人物心理、烘托演出氣氛、展示全劇主題。

黃梅戲布景應以虛擬神似為原則，追求以少勝多和精神意韻所構成的“時空自由”而給觀眾帶來的自由的想象空間，也顯示了東方人的審美情趣，這便是黃梅戲藝術創作的劇種特色。

總的一句話：黃梅戲舞美創作應把握好傳統與現代的交融。更應該強調空靈、講究意境，更要有詩情畫意。

黃梅戲舞美人任重道遠。

1990年9月《戲劇藝術》雜志上有幾句短評，是上戲丁加生教授寫給舞美系新生的幾句話：

如果為了尋求榮譽和掌聲，請不要選擇舞臺美術！

如果為了心靈時空的寧靜，請不要選擇舞臺美術！

如果為了在群星閃爍的太空中營造自己的星座，請不要選擇舞臺美術！”

此話一出，觸動了所有的舞美人，沒有為藝術獻身精神、沒有苦行僧精神，別來搞舞美。

舞臺美術是什么？舞臺美術的最高任務，為演出創造一個高度自由的舞臺空間，給觀眾美的享受。但是，舞美不是重復再現生活空間，要把一部分任務交給觀眾去完成。泰戈爾大師說：“觀眾不是把自己想象力鎖在家里來劇場看戲的。你們稍許暗示一下，他們就會明白的。”佐臨先生也說過“戲劇從根本上是寫意的”。

如何暗示和寫意就靠舞美人的把握和努力奮斗了。

黃梅戲舞美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