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來都江堰（組詩）

文佳君

寶瓶口就是人間的唇

在寶瓶口，水也回首青藏高原

它的咆哮，它的轟鳴

已被魚嘴吞噬一半了

飛沙堰把它所帶的武器也沒收了

那些隱藏的雄鷹、馬匹、雪山

正好徘徊在離堆這并不遼闊的地盤

正好最后一次回望來時驚心動魄的路途

懷揣夢想的岷江之水在出山處

擁擠成青藏高原傾向四川盆地的背影

于是，花洲棧道上我看見的水花

都是人間蕓蕓眾生的語言

水揮別寶瓶口時，它成為了天府之國的寶

水沿內江一路言說：桑麻與和平

我在寶瓶口雙手合十心中默念：

天人合一

傲慢

我傲慢地告訴她：這就是都江堰

我的家鄉，還如她廣闊的童年

山林葳蕤，草木叢生

兩株珙桐在路邊普通地生長

三五只蟈蟈的鳴叫也有交響的效果

風輕日暖時，岷江的水還正瓦涼瓦涼

我最為傲慢的是在夏日里

詩人把愛妻托付給我

我會漫無目的地帶著美人

游走在故鄉的大地之上

并無比傲慢地向詩人講起這些

我每一天去拜訪自己

一股銳光爬上了今夜的夜色

在西街，在700里茶關古道

明明滅滅的炊煙一步還一步

在西街，背井離鄉的鄰居

我的井福街，馱鈴的清晨

美人千萬別給我心里歡喜

在鳳棲窩，浮云辨認親人

山谷無人，自己拜訪自己

今夜，都江堰水流早春漣漪

一脈山河，翠綠處處有奔涌

秋天時我又來拜訪天師銀杏

葉子從樹巔落下，一步一回頭

我仰望著山頭，樹在山頭之上

這些比樹梢高出了一厘米的葉子

一片翠過張天師，一片翠過天師洞

一片就是森林，一片就是青城山

葉子在所有的秋天都會落下

光陰在葉子下降中一步步回頭

而我，因一片天師銀杏的葉子

來到青城山，打開光陰的河流

讓風流動，讓葉子舞動

更深的時侯，天師銀杏會落光葉子

它只剩下樹的鐘乳硬如骨骼

觀張大千青城山圖畫有感

大師，你來青城山時

正是藝術人生最精華的四十歲

你從成都昭覺寺移居青城山

在上清宮文武殿下

麻姑池邊的四合小院里寄居

是青城山風光和仙山啟迪么

你思考畫風的轉變

兩度赴敦煌石窟觀摩臨摹后

你依然返居青城山

在此創作千幅作品

當你華麗轉身之時，世界的目光

都再次聚集于青城山

大師，你對這坐山情有獨鐘么

它的大美與天人合一

成就了你藝術的不朽豐碑

你的青城山四屏通景圖

在1992年以港幣680萬元拍出

拍出青城山驚世之作

拍出中國畫筆墨風光

青城山，你絕世的山水神韻

是孕育大師的藝術搖籃

我在青城山拾階而上

一路上，我思量

它還將孕育多少文化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