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敏,郭金來
(1.內蒙古財經大學 財政稅務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2.民政部政策研究中心,北京 100006;3.清華大學 一帶一路戰略研究院,北京 100062)
充分利用社會各類閑置資源要素是共享經濟的核心要義。鄭聯盛認為,共享經濟通過新興的互聯網平臺將閑置資源要素進行歸集,是一種創新思維方式和資源配置模式,它實現了閑置資源要素的高效利用,有效地緩解了資源供需矛盾的問題[1]。羅賓·蔡斯認為,共享經濟應包括中間媒介、資源閑置、大眾參與三個典型內容,通過整合市場主體的優勢資源,可實現閑置要素的合理流動,激活市場的潛力[2]。鄭志來認為,共享經濟可以理解為閑置資源的一方通過互聯網等第三方中介平臺將自己固有的所有權短暫性對外授權于其他方占有并使用,以優化閑置生產要素的配置,在有利于實現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滿足社會其他需求方效用[3]。綜前所述,筆者認為,共享經濟可以看作是對經濟剩余的一種共享利用。經濟剩余是多方面的,包括資金的剩余、人力的剩余、技術的剩余、物質的剩余等等。通過將諸如資金、人力、技術等剩余資源整合,并以開放性的形式在互聯網平臺分享出來,供市場主體調劑余缺,有助于優化剩余資源的配置對象,減少交易成本,深化社會分工,降低資源浪費。
1.無排他性
共享經濟的無排他性主要表現為其不排斥閑置資源的供給主體和需求主體。對于他們而言,在共享經濟特有的平臺下,供給主體可以在共享平臺上將閑置資源對社會進行開放,而需求主體可以在共享平臺上按需購買閑置資源。通過供方對資源權利的暫時讓渡以及需方對資源的暫時占有,兩者恰好可以實現資源配置的供需平衡。
2.高技術性
共享經濟的高技術性主要表現為其實現需要借助于發達的互聯網技術。傳統的共享模式因效率低、成本高、交易慢等弊端不能適應共享經濟對高效性的要求。先進的科學技術是促進經濟交易模式創新的前提和基礎。依托互聯網信息技術的創新,共享經濟“高效率、低成本、優服務”的能力才能充分展現,社會主體共享互動的經濟體驗才能得到質的提升[4]。
3.正外部性
共享經濟的正外部性主要表現為其為社會創造了額外的溢出價值。市場主體實施的共享行為在滿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能夠對其他市場主體行為產生利益。就共享經濟推動閑置資源再利用的本質來看,整個共享經濟的發展是具有溢出效應的,即共享經濟能夠提高社會閑置資源的再利用效率,避免閑置資源浪費對社會造成的隱形損失。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財政法律的制度支持。共享經濟可以理解為一種綜合性的概念。共享經濟具有公共性要素,即共享經濟通過將社會閑置的資源要素進行歸集,通過平臺形式再傳遞于市場主體,滿足需求方主體的意愿。例如,共享充電樁屬于共享經濟的具體化形式,共享充電樁的廣泛設置,即可滿足運營主體的利益,又可引導市場主體消費新能源汽車,還可實現政府改善公共服務的效果,從而使“共享經濟”與“財政”在實現公共性目的上具有一致性。目前,共享經濟的形式已非常豐富,但共享經濟的發展導向卻參差不齊,為了正確引導共享經濟的發展方向,應積極利用財政法律制度,發揮財政法律制度對共享經濟的矯正作用。
共享經濟與財政法律制度是緊密結合的,通過將兩者有機整合可以優化閑置資源結構。具體來講,通過優化財政法律制度的設計,可以顯著增強財政服務于共享經濟的能力。加大對涉及民生領域共享經濟的投入,可進一步提升共享經濟的公共性,從而引導共享經濟為促進公共服務均等化貢獻力量,實現社會效益與政治效益共贏的局面[5]。增加對涉及環保領域共享經濟的投入,可以引導共享經濟向綠色產業轉變,創新共享經濟的拓展領域,促進環保型社會的構建。譬如,通過財政扶持發展共享新能源汽車,可以有效優化汽車資源的配置。當共享新能源汽車的市場存有量能夠滿足汽車使用者的需求時,前述汽車使用者新購汽車的意愿就會明顯降低,城市交通擁堵現象進而不會繼續惡化,同時,共享新能源汽車的普及將顯著降低有害尾氣排放量,促進城市空氣質量的改善。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金融法律的制度支持。共享經濟的發展具有諸多的不穩定性,并非每類共享經濟模式都具有市場。一類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從資金、技術、人力等方面給予扶持,加之,共享經濟需要建立在信息對稱性的環境下,一旦在市場配置失靈,而宏觀調控政策又不具有及時性的情況下,共享經濟極易陷入發展困境,由此,需要通過相應的金融法律制度給予保障,以破除前述瓶頸的掣肘,為共享經濟的發展保駕護航,以保障從事共享經濟主體的利益。
金融是扶持共享經濟發展的后備力量。在“互聯網金融”時代背景下,積極利用金融法律工具促進共享經濟的發展是必然趨勢。共享經濟具有風險性,而金融工具有化解風險的能力。完善的金融法律制度,不僅能為共享經濟的發展提供資金支持,還能為共享經濟的發展控制風險[6]。具體來講,通過完善利率政策,調整資金流出方向,可以引導共享經濟的結構。譬如,金融機構針對共享新能源產業提供優惠融資利率,可吸引市場主體積極從事共享新能源產業,優化共享經濟產業結構。此外,通過完善保險制度,調整保險資源配置,創新保險產品,可以減少或避免發展共享經濟的風險。共享經濟強調提高閑置資源的利用效率,為最大程度較低市場主體利用閑置資源的風險,引入適當的保險機制,設計適配的保險產品,降低市場主體從事共享經濟的后顧之憂。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稅收法律制度支持。共享經濟具有利民性,推動共享經濟的發展有利促進公共服務實現均等化。稅收法律制度是影響社會閑置資源配置的重要因素。當某種資源的利用成本較高時,市場主體會傾向于選擇利用成本較低的替代資源。當某種資源的利用成本較低時,市場主體則會積極利用該類資源,并可能導致該類資源的枯竭。資源閑置對社會來講,本就屬于一種損失。若不加以引導利用,閑置資源也可能轉化為無效資源。同樣,即使目前資源豐富,若不加規制,肆意濫用,在未來也可能成為“稀缺”資源,產生負外部性效應。
完善的稅收法律制度有助于促進資源要素的合理流動,使閑置資源轉換為優勢資源,使非限制資源實現循環利用。稅收利益的配置機制決定著資源要素的利用效率。具體來講,若國家欲限制高能耗型產業的發展,可以對該類產業施以較重的稅負,增加市場主體的投入成本;若國家欲鼓勵環保型產業的發展,可以對該類產業課以較低的稅負,降低市場主體的投入成本。譬如,國家為改善城市空氣質量,鼓勵綠色出行,可針對共享自行車行業制定稅收優惠法律制度,從法律上滿足以及保障市場主體從事共享自行車產業的利益預期,發揮稅收在法律制度上的“蝴蝶效應”[7]。當然,為避免資源要素的濫用,通過稅收法律制度對不經濟的市場行為進行約束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行政法律制度的支持。共享經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是為大眾提供福利的服務型經濟。為民謀利之經濟,需要行政法律制度提供對應的行政服務。共享經濟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許可型經濟,即共享經濟也應在法律制度的框架內運行,因其涉及公共利益,所以其應事先得到行政許可,滿足合法性要求[8]。
從行政法律制度角度來看,其對共享經濟的作用主要是約束作用。共享經濟具有諸多負面表征[9],主要表現為游離于政府監管、形成壟斷經濟、誘發權力尋租等。首先,由于目前許多共享經濟模式比較超前,雖然其表面上是根據現有的既定法律制度運營,但其運營中可以衍生出隱形的規則,而這些規則可能脫離于法律制度的規制。其次,共享經濟運營主體的目的仍是獲利,雖其發展模式具有開放性,也能在客觀上對社會產生公益性影響,但若不加以規制,當其發展到一定規模時,極易形成封閉市場,產生壟斷效應。再次,當共享經濟的發展涉及權力機構時,運營主體為了獲取更大收益,不排除其會通過權錢交易為其發展鋪路。因此,為規范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通過完善行政法律制度加強對共享經濟的規制,保證共享經濟在法律框架內正常運營,防止其被市場主體惡意利用。
共享經濟應堅持頂層設計、統籌安排、多管齊下等基本原則,從激勵與約束層面完善法律對共享經濟的規制。共享經濟在實踐中具體運行應具備如下條件:一是客觀上存在可被利用的資源,且該類資源的利用效率較低,資源利用潛力未得到充分挖掘;二是主觀上擁有該類資源的市場主體愿意與社會公眾分享;三是擁有中介平臺,能夠將資源的需求者和資源的供給者對接起來,實現供給配對[10]。對于鼓勵類的共享經濟,通過法律激勵,可以引導資源供給主體主動將閑置資源對外開放,實現閑置資源再利用的目的。對于限制類的共享經濟,通過法律約束,既可以倒逼資源供給主體放棄閑置資源的利用,防范或是避免資源濫用引發的社會問題;同時,還可促使前述市場主體創新閑置資源的利用模式并使之符合法律規范,催生新型共享經濟模式的產生。
正向法律激勵機制,可以理解為以市場主體為對象,為規制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所采取的鼓勵性或獎勵性規則或制度,其核心目的是引導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向法律鼓勵行為過渡[11]。法律激勵的形式具有多樣性,既可以是物質性的激勵,也可以精神性的激勵。物質性的法律激勵與精神性的法律激勵相比,其在激勵效果上更具直接性,對市場主體的激勵作用更加明顯。物質性的法律激勵,屬于“增加收益型激勵”[12]。從法律結果角度看,對于享受物質性法律激勵的市場主體而言,意味著該類市場主體與一般市場主體相比,獲得了額外的利益;從經濟學角度看,即享受物質性激勵的市場主體達到了“收益增加且成本降低”的目的。因此,我們可以將物質性的法律激勵歸類為直接性激勵,其對市場主體的激勵作用是最明顯的。與直接性激勵相比,間接性激勵也是不可缺少的,考慮到激勵成本,法律激勵制度不可能都設定為直接性激勵,其仍需間接性激勵予以輔助。精神性的法律激勵,屬于“增加榮譽型激勵”。精神性的法律激勵雖對于市場主體而言,激勵效應較低,但仍可從主觀上給予市場主體以精神的滿足,同樣可以達到法律激勵之目的。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法律激勵制度的規制。共享經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發展共享經濟有助于增強其服務于公共利益的能力。我們認為,應更多地使用直接性激勵制度來促進共享經濟的發展。例如,就物質性的法律激勵制度而言,可更多地利用財政手段,通過補貼、津貼、基金等形式給予從事共享經濟的市場主體直接性的激勵,引導市場主體按法律制度運營共享經濟。同時,我們認為也不能忽視間接性激勵的作用,合理利用間接性激勵,通過設定特殊性資格、待遇、名譽等光環授予市場主體,實現其精神要求。由此,共享經濟的發展應堅持以直接性激勵為主、間接激勵為輔的激勵模式,合理利用法律激勵手段,實現激勵資源的合理配置,降低法律激勵制度的運營成本(見圖1)。

圖1 正向法律激勵示意圖
負向法律約束機制,可以理解為“以市場主體的主觀感受和認識為依據”[13],“為約束市場主體不適當或者不合理的經濟行為”[14],而“在基本法律規則基礎上增加特定市場主體法律負擔的規則或制度”[15],其核心目的是限制市場主體從事法律不倡導或禁止的經濟行為。法律約束的形式具有多樣性,既可以是物質上的約束,也可以是行為上的約束。物質上的約束與行為上的約束相比,其在約束效果上更具直接性,對市場主體的懲罰性作用更加明顯。物質性的法律約束,屬于“減少收益型激勵”。從法律結果角度看,對于遭受物質性法律約束的市場主體而言,意味著該類市場主體與一般市場主體相比,付出了額外的成本;從經濟學角度看,即遭受物質性約束的市場主體經歷了“成本增加且收益降低”的過程。行為上的法律約束,對市場主體的約束作用更為明顯。與物質性約束相比,行為上的法律約束可稱之為直接性約束。如果市場主體負擔了行為上的法律約束措施,則意味著該類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嚴重觸犯了法律規則的底線。
共享經濟的發展除了需要法律激勵制度規制外,同樣需要法律約束制度的規制。為避免共享經濟被心懷惡意的市場主體利用,我們需要配置適當的法律約束資源。例如,就行為性的法律約束制度而言,可更多地利用刑事手段,通過實體刑罰如管制、拘役、徒刑等形式給予違法從事共享經濟的市場主體直接性懲罰,倒逼市場主體按法律規則運營共享經濟。同時,為保證約束措施的合理性,我們應重視間接性約束的作用,適當配置間接性法律約束制度,通過提高罰金、增加稅率、降低優惠等措施增加市場主體運營共享經濟的成本。由此,共享經濟的發展應綜合利用法律約束手段,在強化直接性約束的同時保障間接性約束的比重,實現法律約束資源的合理配置,規范共享經濟的發展(見圖2)。

圖2 負向法律約束示意圖
1. 財政法律激勵制度
共享經濟的發展需要財政資金的扶持。一類共享經濟的成熟發展需要市場、人力、技術等資源的全面支持,而這一切的基礎即是資金。共享經濟的發展若缺少資金資源,是難以在市場中長久存在的。因此,建立一套完善的財政法律激勵制度引導財政資金實現合理流動,是促進共享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前提和基礎。我們認為,財政在激勵共享經濟發展中應堅持以下兩個基本原則,即財政激勵可持續發展原則與財政激勵效益原則[16]。財政激勵可持續發展,是指財政資源的配置應以實現公共利益的持續性滿足為基礎,推動共享經濟與社會及環境實現統籌發展,即應保證當前市場主體能夠享受共享經濟帶來的福利,又應確保后代市場主體能夠利用共享經濟持續性發展的成果,使得社會閑置資源進行循環性開發與利用。財政激勵效益原則,是指財政激勵措施應以提高共享經濟的投入與產出效益為目的,財政制度制定與實施必須應有利于共享經濟的發展,而非對共享經濟的發展造成負面效應。簡單而言,即財政法律激勵資源的配置應該確保配置規則能夠有效地提高共享經濟的效益,且相對于其他經濟政策而言,應具有不可替代性,或者其他類似政策的成本相對較高[17],即投入與產出的絕對值較高。
具體來講,政府應從以下兩方面針對共享經濟完善財政法律激勵制度。首先,改革促進共享經濟發展的財政轉移支付制度。對于鼓勵類的共享經濟,一方面,政府應增加對其的資金轉移支付比例,引導市場主體主動從事政府鼓勵的共享產業,以提高市場主體利益閑置資源的意愿。另一方面,政府應提高對資金轉移支付的統籌能力,優化資金轉移支付渠道,減少資金轉移支付的中間環節,降低資金轉移支付的沉淀損失,提高資金轉移支付的效益。其次,政府應強化專項資金補貼制度。對于鼓勵類的共享經濟,應細化補貼類型,推行分類別分項目補貼模式[18],例如,針對具體的行為類別制定具體的補貼制度,多點激勵市場主體,確保補貼落實到位。再次,政府應創新補貼支付形式。對于鼓勵類的共享經濟,利用專項補貼資金設立定向產業基金,并引入社會資本,利用市場化模式運營,增強產業基金引導共享經濟發展的能力,提高專項補貼資金的使用效益。
2. 財政法律約束制度
財政法律約束相對于財政法律激勵而言,對于從事共享經濟發展的市場主體來講是一種懲罰性制度。財政法律約束是對財政法律激勵的一種限制,即并非每種共享經濟均需要激勵,對于限制類的共享經濟,應施以相應的財政約束措施。財政約束類措施也可以分為兩大類,直接性的約束措施與間接性的約束措施。直接性約束措施,即通過法律制度明文規定財政資金不予支持的共享經濟種類,在主觀上給予市場主體正面的懲罰感,使之相應調整從事的經濟行為。間接性約束措施與直接性的激勵措施是相對應的,在對某類經濟行為予以正面激勵時,即意味著某類經濟行為之外的其他經濟行為未得到財政激勵,間接性地引導市場主體不從事該類經濟行為。當然,間接性的約束制度對于市場的主觀感受較弱,因為引導作用不是特別明顯,因此,在實踐中的運營范圍較窄。
具體來講,政府應從以下兩方面針對共享經濟完善財政法律約束制度。一方面,政府應針對共享經濟類型建立負面清單制度[19]。即應完善共享經濟的市場準入門檻,明確財政資金不予支持共享經濟發展的具體范圍,提高財政資金運營的透明度,正確引導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規范共享經濟的發展方向,避免市場主體盲目加入共享經濟,造成市場主體自身利益的損失以及社會資源要素的浪費。另一方面,政府應實行完善針對共享經濟發展效應的法律評估制度。即應對享受財政資金扶持的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進行績效評估,監督共享經濟的效益。對于共享經濟運營效益為正且收益顯著的市場主體,可給予相應獎勵,如增加財政資金扶持力度等;對于共享經濟運營效益為負且收益甚微的市場主體,應給予相應的處罰,如停止財政資金資助等,對于濫用財政資金的市場主體,除應要求市場主體全額返還資助資金外,還可追究其行政或刑事責任。此外,政府在采取財政約束措施的過程中,可實施“寬容期”制度。即針對市場主體從事的共享經濟行為不應一刀切,對于可通過引導使相應不合理經濟行為轉換為合理經濟行為的,可考慮給予該類市場主體相應的寬容期,作為其自我矯正的機會。對共享經濟實行財政約束的目的并非限制共享經濟的發展,而是為更加合理的配置社會閑置資源,使之更符合政府的調控目的,更能有效地為社會大眾服務。
1. 稅收法律激勵制度
稅收優惠法律制度是促進共享經濟發展的重要催化劑。合理配置稅法利益有助于共享經濟實現效益的最大化。我們認為,稅收在激勵共享經濟發展中應堅持以下兩個基本原則,即稅收激勵法定原則與稅收激勵公平原則。稅收激勵法定原則,是指針對共享經濟實行的稅收優惠措施應法律明文規定為前提,若缺少法律授權,稅務機關不應給予任何市場主體稅收減免[20],其強調稅收優惠的授予應具有法律依據,即稅收優惠法定,避免稅收立法權流于形式。稅收激勵公平原則,是指在對共享經濟授予稅收優惠利益時,應從稅收負擔均衡性角度考慮,即從整體上講,對于每個符合共享經濟發展要求的市場主體而言,應保證在利益的最終分配上是平等對待前述市場主體,不因市場主體自身實力強弱等因素剝奪其依法應享受的稅收激勵利益[21]。
具體來講,國家應從以下兩方面針對共享經濟完善稅收法律激勵制度。一方面,立法機關應加快推進稅制改革,完善稅法文本的制度,推進增值稅、消費稅、個人所得稅、資源稅等稅種的立法進度,從宏觀上提高扶持共享經濟發展的稅收政策的法律層級,保證共享經濟運營主體的預期利益。通過稅收立法增進市場主體的福利,符合“經濟人”渴求利益保障的心理,能夠實現政府治理成本的最優化。另一方面,應完善稅收法律激勵的形式,綜合運用多種激勵手段配置稅法資源,促進稅收工具有效發揮配置資源的能力。為扶持共享經濟的發展,政府在扶持共享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可采取稅收減免、綜合抵扣、累積抵免等直接性激勵措施降低市場主體的稅收負擔,從而降低市場主體的運營成本。同時,政府應根據戰略導向正確把握共享經濟發展的行業特征,合理配置稅法資源,加快民生類共享經濟的發展。
2. 稅收法律約束制度
稅收法律約束制度是國家利用稅法規則規制市場主體經濟行為的重要制度,它可以矯正市場主體的過激行為以及社會分配畸形導致的不公,使得已失衡的經濟活動重回正規,以維護既有的公共利益[13]。稅收法律約束的目的并非國家期望通過約束規則懲罰市場主體,而是期望利用約束規則引導市場主體不從事國家不鼓勵的共享經濟行為。
一方面,立法機關應針對共享經濟制定專門性的稅法約束文本,明確稅法的懲罰性功能,向從事共享經濟的市場主體昭示稅收的負向激勵效應,引導市場主體在決定實施某些經濟行為前對其行為后果進行全面評估,避免或減少因盲目加入共享經濟熱潮而遭受不必要的損失。強調利用稅收法律約束制度的目的是引導市場主體在國家的引導下正確從事共享經濟行為。在賦予市場主體稅法激勵利益的同時不能忽視稅法的約束作用。在稅法約束文本的指導下,還應進一步細化稅法約束條文,增強稅法約束條文的可操作性。稅法約束條文的合理應用,不僅可以進一步強化稅法文本及條文的懲罰性效應,而且還可以反向鼓勵市場主體轉變經濟行為,積極利用稅法激勵提高自己的運營收益。
另一方面,立法機關應針對共享經濟全面清理現有稅收規范性文件中不符合法律要求的稅收激勵文本及稅收約束文本[22],確保針對共享經濟實施的每一項激勵與約束均符合稅法法定原則、稅收中性原則以及稅收效率原則等的要求,以保障市場主體的預期稅法利益不被剝奪。通過增加市場主體的違法成本,明確市場主體的違法預期,有助于倒逼市場主體調整從事有利于共享經濟發展的行為。立法機關在清理稅收激勵與約束文本的過程中應把握比例原則,即應保證清理結果對從事共享經濟的市場主體造成的損失應最小,避免因稅收清理大范圍侵犯市場主體的現實利益。
1. 金融法律激勵制度
完善金融法律激勵制度,合理配置金融工具資源,可為共享經濟的發展保駕護航,并有效降低市場主體的運營風險。
一方面,政府應推動保險機構完善促進共享經濟發展的保險法律制度,創新保險產品。保險是分散風險的重要金融工具,市場主體在共享經濟發展中面臨的運營風險,可通過保險予以分散,降低實際經濟損失。共享經濟屬于新型的經濟模式,在運營中面臨著諸多未知風險。例如,目前大多數共享經濟依賴于互聯網技術及其平臺,一旦出現技術性問題,可能導致整個運營系統癱瘓,遭受不可挽回的經濟損失,而保險制度能夠有效降低前述風險。市場主體通過將保險與共享經濟有機組合可以實現風險的有效轉移。例如,市場主體通過購買眾籌相互保險[23]等保險產品,可實現以微小的投入獲取重大風險轉移的效果。對于市場主體而言,購買保險產品付出的成本對于運營風險導致的損失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另一方面,政府應完善促進共享經濟發展的擔保法律制度,擴展擔保渠道。擔保與保險具有相似性,兩者均具有轉移風險的功能,只是擔保制度項下的風險轉換對象較為單一。通常來講,在某種風險能夠得到充分控制時,市場主體從事某項經濟行為的意愿會大幅度增強。對于資金提供者而言,其最為關注的焦點即為資金的回收風險。政府信用屬于國家信用,其作為擔保主體擔保的共享經濟,能夠極大地打消資金提供者的顧慮。因此,為解決市場主體從事共享經濟的融資問題,對于符合政府產業政策的共享經濟,政府應建立以政府為主導、第三方平臺為輔助的聯合擔保機制,有條件地采取政府無償擔保與第三方平臺有償擔保相結合的制度,為發展共享經濟的市場主體融資提供綜合性擔保,增強市場主體獲得融資的能力,以提高市場主體運營共享經濟的主動性,減少或降低市場主體的失信行為。
2. 金融法律約束制度
鑒于金融工具資源的配置能夠有效地影響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因此,為規范共享經濟的發展,有必要通過相應的金融法律約束制度規制相關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避免共享經濟的無序發展。
一方面,為規范共享經濟的發展,政府應會同人民銀行完善針對共享經濟發展的融資法律約束制度,建立差異化的利率機制。利率政策是貨幣政策的重要內容,建立以利率為主導的信貸調控制度,能夠有效發揮利率政策的約束作用。利率結構配置情況將影響利率政策的有效性[24],為避免共享經濟肆意泛濫,應提高利率,發揮利率政策的約束作用。目前,市場上各類共享經濟層出不窮。以共享單車為例,就存在摩拜單車、OFO單車、小藍單車、悟空單車、1步單車等近30個品牌,而小藍單車因運營不善已被滴滴托管。因此,對于諸如此類的共享經濟模式,融資機構在提供資金前,即應根據運營主體的綜合情況作全面判斷,對于運營實力不足的市場主體實行高利率政策或不予提供資金支持,倒逼其及時轉變相應的經濟行為,避免對自身及社會大眾造成不利損失。
另一方面,為降低共享經濟的運營風險,政府應完善針對共享經濟發展的信用法律約束制度,完善信用懲戒法律制度。信用屬于道德的范疇,其來源于社會對市場主體的履約公信力的一種評價[25]。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信用已成為市場主體的重要財富。共享經濟在本質上也可以看作是一種信用經濟,因此,應強化失信懲戒制度。對于假借共享經濟之名謀取不法利益的市場主體,應施以最為嚴厲的信用懲戒措施,列入全國信用系統黑名單,終身禁入共享經濟行業;涉及個人主體的,應同時在信貸、消費、交通、社會福利等方面施以信用限制,增強信用懲戒力度,提高市場主體的信用違法成本。
鑒于共享經濟在發展過程中的負面表征較多,就行政法律制度而言,其對共享經濟的規制主要為約束或是負向激勵。但是,政府規制的目的不應阻礙或限制共享經濟的發展,即政府的規制措施應具有“底線”,在不妨礙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作用的前提下,不能扼殺共享經濟的創新特性。
一方面,政府應完善規制共享經濟發展的行政法律約束制度,建立“以公平競爭審查為中心”監管制度[26],明確共享經濟的監管界面,合理設置政府干預共享經濟的權力范圍,在加強法律監管力度的同時更好地為共享經濟的發展服務。具體來講,行政法律約束制度的制定應具有公平特性,即通過行政約束制度對市場主體進行懲罰時,相同行為遭受的懲罰應大體一致。由此,行政法律約束制度應盡量降低行政機關執法的自由裁量權,保證結果的偏離度在法律預設范圍之內。同時,政府應完善針對行政法律約束制度的評估機制。即應對針對共享經濟的法律制度進行影響評估,其過程應涉及相應制度的醞釀、制定及實施等階段[27]。合理的評估制度能夠有效地量化每項制度的成本與效益,并歸集各方的利益訴求,進而促使政府根據評估結果及時調整相應制度內容,實現法律資源的有效配置,增強法律規制效果與質量,化解不同利益沖突。
另一方面,政府應完善規制共享經濟發展的行政監管模式,建立差異化的監制度。目前,我國行政監管的模式大致有兩類,即許可類制度與備案類制度。許可類制度要求市場主體在從事特殊類經濟行為前應事先取得行政機關的許可,不得無許可經營。備案類制度僅要求市場主體在從事某類經濟行為前向行政機關報備即可,無許可前置環節。共享經濟屬于新型的商業模式,大部分類型在現有監管范圍之外。因此,對于新型的商業模式采取何種監管模式,應具體分析,不能單純地以傳統監管理念與形式予以評價。行政監管是克服市場失靈的重要調控手段。政府基于維護市場穩定可以且應該對經濟失靈進行特別干預,但政府不能因為過渡干預而破壞了市場機制中固有的競爭特性[28],從而影響市場機制的正常運行。以滴滴約車為例,若行政機關以約束現行出租車運營的思維去監管滴滴約車,那么,滴滴約車這種新型的商業模式最終也將淪為出租車式的傳統運營模式,使得共享經濟失去原本的發展空間。共享經濟的出現有助于市場機制的創新,政府應對其實行差異化監管制度,減少許可前置類審批制度,推行備案類制度,嘗試合作監管模式,避免采取“一刀切”的監管模式。通過合理引導共享經濟的發展,不僅可以實現社會資源的優化配置,還可以實現社會公共利益的最大化,在發揮市場競爭機制的同時為社會大眾提供高質量的共享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