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慧
《莊子·應帝王》中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南海的帝王是倏,北海的帝王是忽,中央的帝王是混沌。倏和忽經常在混沌的地界碰面,混沌對待他們非常友善。倏和忽打算報答混沌的善意,他們說:人都有七竅,所以能夠看到事物、聽到話語、吃到東西、呼吸空氣,他卻沒有七竅,我們給他鑿出來吧。于是,他們每天給混沌鑿出一竅。七天后,混沌死了。”在這里引用這個故事,我并不是想引證它從哲學意義上對知識的否定,對質樸混沌時代的追尋。我想說的是一種狀態,我于文學的之中的狀態,一種“混沌”而自樂的狀態。
茫然走進文學的世界,就如同進入了混沌之中,博覽是倏,細品即是倏;靈感是忽,創作即是忽。當然在我的理解中,倏與忽確實時常在混沌之中崩裂而出,二者出現在“七竅”未通之時,與外部世界隔絕的混沌之中時,它們所構建的即是外部世界與混沌朦朧的聯系。最終也是倏與忽用了“七日”打通混沌的七竅,七竅通混沌也就被結束了,不復存在。這里的“七日”所指并非確切時間,而是一個泛指過程的概念。混沌散去落入這個世界的本質,故而便失去了混沌那片朦朧的美感。文學達到極致以后,也是如此。要么落入俗不可耐之中,如暢行一時的快餐文學;或直抵靈魂的高峰,也就是在作者走出混沌之后也無法面對世俗,無法面對靈魂且有一絲瑕疵的自己,故而有海子臥軌,故而有老舍沉湖。不排除歷史的原因,走入極端的作家大多是脫離混沌之后,無法在這世界尋求到自己靈魂的安放處,所以選擇了遠方,選擇了將靈魂交由神來安放。而我作為一個凡人出于無心誤闖入混沌,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混沌之中自得其樂吧。
中國的美學講究一朵小花就是一個圓滿自足的世界。對我來說在混沌中尋找那朵小花,于空山無人處,水流花開時便是圓滿自足。事實上文學就是一種追尋生命本真的頓悟,而作者則是用自己的筆將這個頓悟的過程記載下來的人。我向來不入大流,也不喜歡探尋所謂“斗爭”和所謂“反叛”,也不愛所謂文學家“犧牲自我承受苦難”。在我的世界里暫且將創作者和文學歸結于“人寫人”,所有的文學作品都逃不出這個范圍。不論如何創作者總得是人。創作者將自己在人生某個時刻的頓悟記錄下來,就成了文學作品了。所以歸根結底都是在人在探尋“人”。有的人對這個過程做了記錄,就成了詩人、小說家、散文家。這是一個自主的過程,也是自我主動沉浸的過程,所以根本不存在“犧牲自我承受苦難”如此偉岸的形象。
喜歡一朵小花便去找尋,喜歡文字便用筆記錄下來。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片混沌的世界里,本該多點簡單的不為什么。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