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掛的老媽

程戈

我跟老媽的初遇應該是不愉快的，在我長大后，老爸不止一次地跟我抱怨，說當年懷孕七八個月的老媽，毫不在乎地舉著大茶缸跟戰友拼白酒，害得肚子里的我好久沒有動靜，一度被醫生斷言難以保住。還好，我最終挺了過來，并且擁有天生的好酒量。

我們倆的關系可以用“相愛相殺”來形容。記得上學時每到周末老媽都要帶我去單位的公共澡堂洗澡。澡堂對面是一個小吃攤，熱乎乎的胡辣湯和焦香的炸菜盒是我洗完澡后最大的期吩與滿足，那種幸福感讓我直接忽略了老媽帶給我的痛苦。每次她給我搓泥時都有一種對待敵人般的兇狠，我需要咬緊牙關、全身泛紅才能挺過這場“酷刑”。老媽的狠，如同她對我的愛，火辣辣的，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強硬的老媽不止一次把我氣得痛哭出走，倔強的我不止一次把老媽激得暴跳如雷。我們倆在一起，簡直是天雷勾動地火，總要靠老爸來和稀泥。

雖然老媽的急脾氣讓我受不了，但她的闖勁兒還是讓我佩服不已。老媽這一輩子，簡直是開掛，作為被耽誤的一代，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拼出來的。小學畢業不顧姥姥的反對考上戲校，戲校畢業又考進了部隊宣傳隊，從部隊轉業進入電臺，靠函授學習彌補學歷的不足，四五十歲開始自學日語，硬是評上了正高職稱。在老媽的字典里，就沒有“不行”兩個字：出國旅游，她敢找老外東拉西扯；退休后再就業，她跟辦公室的小姑娘學會了炒股、買基金；當老爸發個短信還只能用手寫輸入時，她早已成了微信達人，淘寶購物天天買，退貨流程比我熟。自從抱上了外孫女，從小把我扔在姥姥家的她，終于在我女兒身上有了大（初）展（次）身（實）手（驗）的機會，漂亮衣服買買買，各種美食學學學，抽空還能跑回老家裝個修，買菜，看娃，做飯，洗衣……就沒有她搞不定的。

老媽今年已經68歲了，但是每一個見過她的人，都會由衷地感嘆：你媽太年輕了！風風火火的老媽已經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風景，我早已習慣她不打招呼突然推門而入，放下剛出鍋的烙餅、洗干凈的床單、縫補好的衣服，坐都不坐轉身就走；我早已習慣她不分晝夜發來微信提醒，大到世界政局，小到生活竅門，視頻、段子應有盡有；我早已習慣她絲巾、帽子來回換的拍照風格；我早已習慣她戰友、同學四處聚的忙碌生活……有一種愛叫“無言”，我想我跟老媽就是這樣，雖然沒有說過一句肉麻的話，但是老媽，有你在，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