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外二首）

旗烈

那些盔甲上開滿了鮮花

——九月，那些戰馬嚼著舌頭

冷峻的夜色里，螞蟻搖旗吶喊

他們在重復著祖先的曖昧

那些晾曬在衣繩上的少女內衣

落滿了秋陽的舞蹈

鐵石心腸的弓淪陷于陰謀之中

月亮送太陽下山，“白露為霜”

想念那些跛腳的老馬

這些沉睡的老馬一生都在等待歸途

在睡夢中，老馬想起了鮮花旁的情欲

螞蟻卻只會在地下筑巢

九月，南方煮茶，北方溫酒

老人們蹲在門口，認領東奔西走的自己

青銅般的賽里木湖

八百里黃昏下的賽里木湖，群山溫暖著晚照

靜靜的湖水倒映著青銅般的天空

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中高掛著十面牛皮大鼓

在有大鼓的地方，有著金戈鐵馬的號角

馬頭琴的悲傷、牛羊走過的草地和沉默的星群

在有大鼓的地方，請放下生銹的劍戟

藍色的湖水所及之處，一朵朵黃色小花盛開

八百里的黃昏啊，你我坐在賽里木湖畔

端杯滿溢著草原奶香的馬奶酒，看著歲月

從馬頭琴的歌聲里走出，一頁翻著一頁

天空中依舊浮著十面牛皮大鼓，我敲一個吧

八百里黃昏下的湖水能否給你一個回響

青銅般地回響。就像一顆小小的雨滴落進

盛開鮮花的美麗草原后，一只天鵝拍水而飛

就像賽里木湖在隱藏多年的蒙古族人口中

以吉祥、平安的姿勢盛滿月光的陶罐里浮出

在斜陽厚重的光芒里飛翔、舞蹈

在長滿黃色小花的賽里木湖畔

一匹從睡夢中奔出的黑駿馬驚醒

躊躇不前的云朵和藍色的鹽，一聲狼嚎……

我依然在想八百里黃昏下，蒙古包潔白

炊煙緩緩升起在青銅色的水面上

帶上父親的馬頭琴吧，每一朵小花里

都飽含著一顆自古至今的淚水，不論溫暖

抑或痛苦。請保持你現在的姿勢

以平靜之心遙望著每一顆沉默的石子

舉起古老之地與年輕之水

在越來越靠近心臟的地方，以鹽刻寫

一個黃昏、一汪湖水、一只馬匹……

在紅塵之外的淚水，十面大鼓高懸的西天空

朋友

一個褪色的聲音擦破我暫時的死亡

我們相互道別，時光曖昧

像一個放牧牛羊的孩子

伸手撫摸著老家土屋窗外的月亮

卻又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