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規》為何打而不倒

特約撰稿_王化橋 成都弘道書院院長

圖片：東方IC

一、孝：人的生命得于父母

對《弟子規》的批判，年復一年，不絕如縷，批而不倒正說明其偉大。它高度濃縮了中國文明的核心價值，只要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踐行《弟子規》，呈現溫良恭儉讓的風度和秩序，就足以讓中國再度成為禮儀之邦，天朝上國（參見帖士《〈弟子規〉全部出自中華元典》）。

中國文明的核心價值，與西方文明有著巨大的差異，只需問一句：人的生命是否來自父母？

這太令人驚異了，父母生孩子，難道不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生物學常識嗎？

雖然是科學常識，但在西方的哲學觀念中，人的生命另有來源?！独硐雵肪砣淖詈螅瑸榱私逃前畹氖匦l者，蘇格拉底教之以“高貴的謊言”：人不是父母生的，而是“從地里長出來的，且長出來就是成年人”。

到了17世紀，英國哲學家霍布斯在《論公民》里仍沿用這一謊言：為了理解人性，必須回到自然狀態，在這里，“人像蘑菇一樣從土里冒出來”。

中國人一直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一個基本事實。圣人以此立教，以順天下。圣人之教，一言以蔽之，曰“順”。

一是受教之順。孩提之童天然有親愛父母之心，順其心而教導之，由近及遠，由親而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進而“以親九族，協合萬邦”，并與其他族群、邦國共同形成良好的天下秩序。

二是施教之順。治世君子只需要以身作則，天下人自然會看得到，會效仿。《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意思是說，君子要給唯一的妻子做出典型、榜樣，就可以啟發家人，從而教化一方。由此，圣人立教，不需要專門的教化人員，沒有入教退教儀式，天下萬物皆為其教化對象。

與此相對，中國以西的文明，一言以蔽之，曰“逆”。

傳統的西方教育主要靠宗教信仰。宗教家認為，人只有絕對地信靠獨一神，服從神的律法，人才能得救，人的行善也是出于神的命令。這是“逆”，逆于人情。因此，必須設立專門的神職人員，必須有入教儀式，組織嚴密的教團，以約束信眾。因為其違逆人性，傳播真理的耶穌最后上了十字架。

其教逆，所以，不可大，不可久。如果有一天人們不再信神，則教化解體，道德之本崩塌。

而中國人常說“精氣神”。神，相當于人這一臺電腦的主機。而宗教家認為，神外在于人的身體，不理解中國人把主機放置在本身的精神構造。他們不要主機，只要顯示屏，所有人共享一臺云主機——或稱梵天、或稱濕婆等等。

西方的教化來源于自身的歷史文化傳統，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優勝之處。一度時期，中國文化完全尊重和接納西方文明。但相反的是，西方文明對于《弟子規》背后的圣賢教化，不可能接受。這是基于其自身的宗教天命，《弟子規》及其背后中華文明的存在，是“惡”，并且“惡人的道路卻必滅亡”。

所以，當中國這個文明體，正要進行偉大復興之際，打倒《弟子規》就成為必然。

受西方文化浸染已久，知識界把法國大革命的口號譯為“自由、平等、博愛”，是一個嚴重的誤譯，是一廂情愿的錯譯。

法語原文是：L i b e r t y，Equality， Fraternity，法語的frater，即英語brother，兄弟之意。Fraternity的意思是愛弟兄。博愛，意謂著愛異教徒，這在西方傳統看來是不可想像的，會構成終極信仰沖突。

“博愛”出于中華元典，《孝經》曰“是故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意思是說，先王廣泛地愛一切人，老百姓就不會遺忘愛自己的親人。

二、家：圣人以天下為一家

古代有華夷之辯。華人與夷人之間，究竟有哪些區別呢。謝靈運曾有一句精辟的總結：華民易于見理，難于受教；夷民易于受教，難于見理。

意思是說，中國人容易明白道理，很難受教，要教化中國人，就要在道理上說服他。而夷狄則容易受教，當然也容易被忽悠，卻很難明白道理。

不知現代社會還是不是這樣，我們先講講道理：

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人存在于家庭，人的啟蒙教育始于家庭，始于孝道。

父母生孩子，具有絕對的道德意義。而西方歷史上一直以各種奇談怪論，不斷解構這一道德意義?？档略凇兜赖滦味蠈W》里討論親子關系時，認為一個人在未經自己同意的情況下，就因父母的任意所為而進入世界。

這一觀念深刻影響了五四一代的魯迅、胡適諸人，至今仍是知識界的主流。

父慈子孝的倫理，并非圣人的編排，而是天理流行，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眾所周知的是，孩子對父母的愛，從來就不是因為父母的命令，而是小孩內生的?！渡袝吩弧拔┗噬系郏抵杂谙旅瘛?。衷，即天良，天理良心，這個天良是“天命之謂性”，人人皆有，人人皆具備愛敬他者的天良。

去年6月，本刊報道90后女孩廖陶潤留學馬來西亞，母親讓她帶一本《弟子規》，畢業紀念冊上，同學留言說，我們終于見識到了，中國人是不一樣的。

“孝悌忠信”這一套，現代人已經有些陌生了。《論語》里，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

子張問行，就是今天人們常說的“適應環境”。蠻貊是異族他鄉，文明禮儀有不同。自己做到“忠信，篤敬”，在潛移默化中，可以消其暴戾。州里是家鄉，如果自己失道，也會寸步難行。

《周易》家人卦顯示，象曰：“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笔ト酥?，一以貫之，言不忠信，是無物；行不篤敬，是無恒。

圣人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都胰恕分螅加诹⑸恚K于化成天下。所謂“為萬世開太平”，只不過是從自己一身的言行做起。

90后成都姑娘小廖，以自己的言行，而適應了馬來西亞，她做到了“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盡管這句話早已寫進了《聯合國憲章》，但在族群界限明確的某些西方國家，只能成為一個遙遠的目標。

石印《繪圖弟子規》書影

這句話出于子夏。子夏曰：“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弟子規》正是教人“敬而無失，恭而有禮“，正是教導人，要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人，可以適應不同環境的人。

這些年，不斷有人詆毀《弟子規》，而在基礎教育界，我們聽到有校長發出過這樣的聲音：“應試教育、功利教育是缺心眼的教育，《弟子規》是中國教育的救心丸，是真正的素質教育?！?/p>

一位民辦中學校長自費數萬元，將《弟子規》銘刻于長廊。因為，正是《弟子規》的教化，讓多少差生養成了良好的行為習慣和學習習慣，讓高考升學率年年攀升。

一千字的《弟子規》是免費的，老祖宗不會收版稅，它比孩子們耳濡目染的廣告語、網絡語有益太多了?！兜茏右帯分辽僭谌齻€方面彌補了現代教育之不足：

第一：生敬畏。現代兒童對父母有親昵，少敬畏。敬畏不是階級壓迫，是為孩子自身的清明，以養成謙遜柔順的品格，以度過人生的各種憂患。學過《弟子規》的孩子，絕不可能輕生跳樓。

第二：慎言行。“話說多，不如少”，謹言謹信才能專注于學習。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去年春節，在麗江的東北女孩若讀過“斗鬧場，絕勿進”，她不會被毀容。2015年被判重刑的重慶姑娘劉某，若明白“若衣服，若飲食，不如人，勿生戚”，不至于惡意透支信用卡買太多奢侈品。至今仍在服刑的郭美美，之前一直被網友批評，若明白“聞過怒，聞譽樂，損友來，益友卻”，她不會有牢獄之災

第三：辨君子與小人。《弟子規》每一行都在辨君子與小人。教師和家長首先可以靈活運用《弟子規》為參照，讓孩子熟讀，不必背誦。重要的是實踐，啟蒙階段的兒童接受能力強，《弟子規》順人情、教人倫，很容易進入孩子的內心。

子曰：“文質彬彬，然后君子”。孝悌是質，禮儀是文。孩子對父母天然有愛敬之心，才有文。現代人的孝悌，只需要一分敬。比如“親有疾，藥先嘗”，這是嘗中藥是否太燙，現代化的醫院不需要嘗吊水?，F代知識分子生硬理解《弟子規》，要么是食古不化，要么是居心不良。

如今，中美貿易戰之際，網上的軍迷喜愛比拼中美的大國殺器。其實，懂的人明白，《弟子規》才是真正的國之重器，它敵得過十支航母艦隊。

Liberty， Equality， Fraternity，法語的frater，即英語brother，兄弟之意。Fraternity的意思是愛弟兄。博愛，意謂著愛異教徒，這在西方傳統看來是不可想像的，會構成終極信仰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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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詬病《弟子規》是清朝統治階級用來束縛人的工具，不登大雅之堂，不合經典，實則句句出自中華元典。以下摘自孟曉路《〈弟子規〉出處注》。

《弟子規》句句出自中華元典

文_孟曉路 編輯_鳩才

父母教 須敬聽 父母責 須順承

《白虎通義?卷七?三綱六紀》：父子者，何謂也？父者，矩也，以法度教子；子者，孳孳無已也。

《禮記?曲禮上》：正爾容，聽必恭。鄭注：聽先生之言既說（同悅）又敬。論語為政第二：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孔疏：色難者，謂承順父母顏色乃為難。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子曰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嘗不在于側，索而殺之，未嘗可得。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蒸蒸之孝。

朱子《童蒙須知?言語步趨第二》：父兄長上有所教督，但當低首聽受，不可妄大議論。

親所好 力為具 親所惡 謹為去

內則：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沒身不衰。

郯子鹿乳奉親、蔡順拾椹等故事。

親愛我 孝何難 親憎我 孝方賢

《孟子?萬章上》：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

朱子《小學?明倫第二》第二十一段：曾子曰，父母愛之喜而弗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諫而不逆。無怨，謂無怨於父母之心。不逆，順而諫之也。

親有過 諫使更 怡吾色 柔吾聲

諫不入 悅復諫 號泣隨 撻無怨

內則：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諫；不說，與其得罪于鄉黨州閭，寧孰諫；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曲禮下》：子之事親也，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

《論語?里仁第四》：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孝經》諫諍章第十五：曾子曰敢問子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父有爭子，則身不陷于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于父……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尊長前 聲要低 低不聞 卻非宜

朱子《童蒙須知》言語步趨第二：凡為人子弟，須是常低聲下氣，語言詳緩，不可高言喧哄，浮言戲笑。

彼說長 此說短 不關己 莫閑管

《孔子家語?觀周?第十一》：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無多事，多事多患。

人有短 切莫揭 人有私 切莫說

《列子?說符》：文子曰周諺有言，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

《朱子家訓》：慎勿談人之短，切勿矜己之長。

道人善 即是善 人知之 愈思勉

揚人惡 即是惡 疾之甚 禍且作

善相勸 德皆建 過不規 道兩虧

《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

《荀子?不茍》：君子崇人之德，揚人之美，非諂諛也。

《孔子家語?辯證第十四》：揚人之惡，斯為小人。

《論語?陽貨第十七》：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

《論語?泰伯》：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國語?晉語四》：善，德之建也。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子曰君子之于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謂，吾不知其仁人也。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