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觀念是最穩(wěn)定的貨幣

文_張藝芳

基于好奇，《小島經濟學》和《窮查理寶典》被我買來同時放在案頭。這是兩本經濟學消閑讀物，書中滿是彩圖解說，稱不上嚴肅。

翻開《小島經濟學》，一位父親在向兩個兒子口述自己編撰的經濟故事，里面充滿父親對當前經濟現象的種種解讀，以及對兒子們的告誡。他們的父親老歐文是位執(zhí)拗的經濟學家，生前一直致力于扭轉被為了選票而胡亂承諾的政客所誤導的經濟觀。對于中國讀者來說，“為什么中國在世界貿易中處于這種位置？”“一直以來所稱的中美互惠雙邊貿易？果真如此嗎？”“通貨膨脹如何影響了我們的生活？”“貨幣戰(zhàn)爭是怎么回事？”這一連串的問題，《小島經濟學》都做出了一種解釋。

通常，我們反復講給孩子的故事，是道德類的，偏向于告知孩子擁有怎樣的美德，以獲得幸福人生。如今，經濟滲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與高中階段通過政治課本直接學習諸多概念學習相比，有完整情節(jié)的故事更容易讓我們理解生活中的種種經濟現象，并活學活用。

如果說《小島經濟學》是從宏觀的角度來講，那么，《窮查理寶典》更多涉及微觀層面：如個人經濟決策與財富觀念。查理·芒格成長于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曾親眼見證通貨膨脹帶來的生活拮據，也看到父輩的理智決策是如何扭轉家庭經濟的。這是對他最早的教育。而后，在成為律師期間，他不斷用手中積累投資股市。獲得一定的經商知識之后，1961年，查理涉足房地產投資，三年之后，就為他贏得140萬美元的收益。那時美國的房市正像當今的區(qū)塊鏈和虛擬貨幣一樣被熱炒。

當各種理財產品甚囂塵上時，查理熱衷于創(chuàng)造價值。如：資助斯坦福大學、捐建亨廷頓圖書館，以及加利福尼亞州圣馬力諾市的藝術收藏中心和植物園，為這個世紀的學者提供價值。他所擁有的財富值并不耀眼，但他被合伙人無條件地信任。他享受自己的家庭和婚姻生活，養(yǎng)育九個子女，并且在餐桌上適時地傳達自己的觀念。

如今，我們正被通貨膨脹壓得喘不過氣，父母投入畢生積蓄，才能為兒女們購得房產這類城市生活的物質基礎。我們身邊不斷流傳著，因繼承房產而生活無憂的青年們被無限艷羨的故事。似乎當前經濟在傳達的價值觀是：父母多投資幾套房產，孩子今后便可少吃些苦頭。

在《小島經濟學》一書中，美國的棚屋經濟，也曾遭受重創(chuàng)，以信貸刺激消費的舉措，也為之后的次貸危機埋下禍根。企業(yè)或個人的跟風投資、政府不合理的經濟刺激，都會引發(fā)資源的浪費，難以創(chuàng)造真正的價值。《窮查理寶典》則通過一個身陷經濟浪潮的人，給予如何理性理財的告誡。這兩本書合起來都有助于我們的經濟決策。更有趣的價值則是：《窮查理寶典》試圖告知我們，相比擁有金錢這類等價交換物，最有意義的事是追求有價值的生活。

查理將思想源頭可追溯至古希臘的西塞羅，從《論老年》一書中汲取營養(yǎng)，他認為，“最有價值的生活方式是為后人造福，哪怕自己可能看不到這種努力的后果……晚年的最佳保護鎧甲是一段在它之前被悉心度過的生活，一段被用于追求有益的知識、光榮的功績和高尚的舉止的生活。”

亨廷頓圖書館的芒格研究中心

中國歷史上也有一個廣為流傳的經濟故事。《史記·貨殖列傳》中記載了范蠡三次發(fā)家致富的經歷：與越王勾踐打下天下之際，預見到“可與同患，難與處安”，便辭官還鄉(xiāng)，不與之分天下，少了殺身之禍。歸隱之后，在齊國沿海種田，又苦心戮力，父子治產，很快存下數十萬。齊君聽聞后，任其為宰相。他卻認為“久受尊名，不詳”，將家財散與鄉(xiāng)鄰，去了山西定陶縣這個交通樞紐做生意，很快巨賈一方，稱“陶朱公”。司馬遷給范蠡的評價是：“居家則致千金，為官則至卿相，布衣之極也。”

中國的經濟向來和政治聯(lián)系緊密，在宋朝經濟萌芽之后，朝政傾向于打壓商人，排斥巨賈的出現，防止巨大的貧富差距。在今世，范蠡的三次成功，一定會被認為登上人生巔峰。而司馬遷的寫法，則試圖借范蠡的經歷告誡后世名利、金錢、官職，是怎樣的身外之物。今生，還有更有價值的事。

反觀朝代政治的消亡，也正是伴隨著儒士精神的衰退，他們傾向于維護自己小家或個人的利益，難以為社會創(chuàng)造真正的價值。再看如今跟生活聯(lián)系最緊密的醫(yī)療和教育，是否提供了最有價值的服務和內容？追隨真正的價值，其他一切都是舍本逐末。這種在歷史的經驗中建立、在現代經濟中得到檢驗的價值觀，才應成為我們最穩(wěn)定的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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