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國富
中國建筑企業面對“一帶一路”倡議,如何運用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建設?這將給中國建筑企業帶來哪些機遇?

國家大力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為中國建筑企業帶來了廣闊的市場空間。面對難得的發展機遇,中國建筑企業要審時度勢、主動研判、順勢而為,合理運用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地區基礎設施投資建設,以拓展盈利空間,實現轉型發展,提升綜合國際競爭力。
“一帶一路”倡議以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為主要內容,共涉及66個國家、5 200萬平方公里、46.5億人口,經濟總量約占全球的40%。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不一,政治制度各異,社會建設參差不齊,但都存在巨大的基礎設施投資需求,發達國家基礎設施存在更新升級的改擴建需求,欠發達及貧窮落后國家存在引進資本加快基礎設施建設的需求。有機構測算,除中國外的其他65個國家未來每年固定資產投資需求為9 萬億到21萬億美元之間,其中基礎設施投資需求為1.8萬億到4萬億美元之間。按20%比例測算,未來每年PPP項目投資需求為0.4萬億到0.9萬億美元之間,投資需求巨大,為中國建筑企業“走出去”廣泛參與國際工程提供了市場空間。此外,“一帶一路”境內涉及的18個省份也有大量的基礎設施建設需求,為建筑企業提供大量的發展機會。
受國內經濟結構轉型、新舊動能轉換、房地產宏觀調控等多重因素影響,2013年以來中國傳統建筑業增加值、增長率持續下滑,2017年同比僅增長4.3%,連續六年維持個位數增長。2014—2016年建筑業新簽合同額復合增長率為7.03%,較2012—2014年下降5.14個百分點。由此看出,2013年以來我國傳統建筑行業下行趨勢明顯,以PPP模式為代表的“新型產業”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一趨勢,建筑企業轉型迫在眉睫。PPP模式推廣應用、“一帶一路”、京津冀協同發展、雄安新區建設等戰略逐步深化,為建筑業開辟了新的市場。
一是有利于企業轉變發展方式和盈利模式。傳統建筑企業主要以施工為主,同質化競爭激烈,利潤來源單一,利潤率空間狹窄,2016年全行業利潤率僅為5.3%。通過PPP模式提供基礎設施設計、融資、建設、運營維護全方位服務,可進一步深化與政府的合作關系,延伸上下游產業鏈條,有效拓展了盈利空間,增進企業綜合經營能力,實現由“承建商”到“綜合服務提供商”的轉變。
二是有利于建筑企業加快“走出去”,提高國際競爭力。當前,我國企業正在為積極“走出去”投資,但投資水平不高,失敗案例不少,且后續損失賠償較低。通過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建設,由于存在國家間合作備忘錄等形式的政治保障,同時企業與當地政府或其授權主體簽訂PPP合同,將有效降低投資風險。
三是有利于轉移過剩產能。當前,我國國內鋼鐵、水泥等原材料產能過剩,企業以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一方面有利于擴大我國鋼鐵、水泥等原材料的出口,也可以根據生產力布局的需要,引導鋼鐵、水泥等企業把生產基地遷移到PPP項目投資國,轉移和化解過剩產能。
從宏觀政策環境看,一是具備政策基礎,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提出,共同推進國際骨干通道建設,逐步形成連接亞洲各次區域以及亞歐非之間的基礎設施網絡。這為國內企業以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提供明確的發展方向。二是具備制度保障,我國已經構建和參與了如上海合作組織等多邊合作的渠道,正積極推動與相關國家簽署合作備忘錄,與“一帶一路”沿線的多個國家簽訂了投資協議。三是具備金融基礎,當前我國正在擴大與沿線國家的雙邊本幣互換、結算的范圍和規模,成立了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絲路基金,這為國內建筑企業參與沿線國家基礎設施PPP投資提供了資金上的支持。
從企業自身實力上看,部分建筑企業已具備采用PPP模式參與國際工程的經驗和能力。2017年,我國對外承包工程完成營業額1 685.9億美元,同比增長5.8%。企業實力不斷增強,業務范圍向項目融資、設計咨詢、運營維護管理等高附加領域拓展,在2017年ENR評選的全球最大250家國際承包商名錄中,我國內地企業上榜65家,占企業總數的26%,實現海外營業收入989.3億美元,同比增長4.6%。企業PPP項目經驗不斷豐富,我國企業通過PPP模式參與了境外多個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涵蓋油氣管道、電力設施、鐵路、地鐵等多個領域,具有充分的經驗積累。
PPP項目涉及主體多,投資金額大,運營周期長,合同體系復雜,政治、法制和文化差異較大,我國建筑企業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建設將面臨眾多風險,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部分為欠發達及發展中國家,人均收入低,相關法律法規不健全,使用者付費的PPP項目投資以道路、港口等基礎設施建設為主,回報率較低、回收期較長。政府付費的PPP項目面臨政府財政金融風險,印度、日本等15個國家負債率超過70%,日本超過200%,阿富汗、黎巴嫩等17個國家外匯儲備很少甚至無儲備,在這些國家投資存在較大的投資貶值風險。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斯洛維尼亞、緬甸等15個國家的政黨輪換頻繁或政局不穩,部分國家社會震蕩和政治沖突不斷,部分地區由于民族和宗教問題所引發的極端主義、恐怖主義和分裂主義盛行,投資面臨較大的政治風險。同時,美、日、俄、印等大國均有自身的全球性戰略和地區戰略,有些與“一帶一路”倡議相沖突,也是重要的風險因素。
我國企業以PPP模式參與其基礎設施投資,可能面臨環境保護、勞工、知識產權、投資管理、稅務、外匯管制等多個方面的法律風險。如日本反壟斷審查非常嚴格,西亞一些國家對投資領域和合資比例限制較多,不同國家參照不同的PPP模式操作。
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涵蓋的區域,是古四大文明發祥地,也是伊斯蘭、佛教、基督教和道教等多種宗教的起源地,文明程度不同,文化差異較大。特別是一些宗教國家有著許多國內企業所不熟悉的禁忌,如伊斯蘭金融禁止利息、禁止投機行為,這些因素也是我國企業須密切關注的問題。
“一帶一路”倡議的機遇與風險并存,對國內建筑企業提出了更大的挑戰和更高的要求。我國建筑企業應立足國內、國際兩個市場,轉變自身角色,在有效控制風險的基礎上,探索以PPP模式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投資建設。
PPP項目運作周期長,不可能一蹴而就,企業需要做長遠打算、戰略聚焦,避免急躁情緒、大干快上。首先,企業要優先介入“一帶一路”框架下境內基礎設施PPP項目。其次,對于境外項目,要在宏觀環境調研的基礎上,結合自身實際情況制定區域準入政策和行業準入政策。區域準入上,優先介入人均GDP較高、綜合國際競爭力排名靠前、政府負債率較低、與我國合作關系較好或簽訂合作備忘錄投資協議的國家。行業準入上,初期以交通設施建設、通信設施建設、油氣管理建設等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建設為主,中長期階段以能源、資源合作為重點,由點到面穩步介入。
一是組織專門團隊或聘請國內外咨詢機構,對項目所在國政治環境、宏觀經濟環境、金融環境、社會文化環境、法制環境進行詳盡的盡職調查,提高投資的針對性和有效性。
二是聘請咨詢機構或律師,對所在國PPP相關法律制度進行研究分析,對PPP項目投資需求、投資風險進行梳理,整理出PPP項目法律和合同框架體系及操作程序,形成PPP投資的務實操作手冊。
三是針對影響PPP投資的各類風險因素,制定有針對性的應對措施和風險化解預案;項目操作過程中,持續監測風險及其變化,評估風險應對措施和預案的有效性,及時完善相關措施。
“一帶一路”基礎設施PPP項目涉及相關方較多,協調難度較大,很多問題超越企業把控能力。因此,建筑企業在參與投資前,要盡力推動組建由兩國相關政府部門、企業高層構成的項目協調機構,指定具體牽頭負責部門或組織,制定糾紛化解機制,確保項目順利進行,實現各方利益。
目前,中國建筑、中國交通建設、中鐵等大型央企均建立了海外事業部,專門負責海外業務,是一種很好的嘗試。在集團層面組建專門的海外事業部,一方面有利于發揮團隊專業優勢,集中精力拓展和經營海外業務,另一方面采用母子公司制,獨立運作,有利于風險隔離,形成有效的“防火墻”。
根據不同項目特點,與當地政府、企業、金融機構、居民建立股權層面、債權層面及雇傭合同關系,進一步綁定利益,約束參與方行為,形成利益共同體,強化和鞏固合作的穩定性。要邀請所在國政府或國有企業參與投資,約定政府或國有企業權利和義務;邀請當地金融機構參與銀團貸款,為項目提供資金支持和財務顧問等服務;視具體情形,邀請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提供相應配套服務,合理分散風險;雇用當地人員,解決當地就業。
要充分利用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引領和示范作用,積極申請項目貸款,并發揮其在組織協調、風險化解和爭議解決方面的優勢;積極申請絲路基金的股權投資,探索籌建企業主導的產業基金,吸引保險資金、養老基金、銀行資金,降低企業資本金壓力,撬動各方資本;充分利用國家開發銀行、進出口銀行、中國出口信用保險的政策性優勢,組建銀團,吸引境內、境外各金融機構廣泛參與,拓展資金來源,分散投資風險。
目前,“走出去”參與海外投資的企業越來越多,但由于有價值的投資項目是稀缺資源,這樣可能發生國內多家企業在同一項目上的競爭。為此,應該由國家相關部門或者國內企業集體建立自律和協調機制,采取合資合作等多種協調方式,防止國內企業在海外投資中的惡性競爭。
2018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五次提到“一帶一路”建設,充分突顯出中國政府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的決心和戰略定力。中國建筑企業特別是央企建筑企業要審時度勢,抓住政策機遇,積極布局,推進企業國際化戰略,實現轉型發展,促進企業做強、做優、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