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江
戰爭,把郭高民從一個文藝青年變成了無所畏懼的戰士,也讓他對戰爭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郭高民,1978年入伍,國防大學研究員,大校軍銜,軍旅作家。先后參加1979年邊境自衛還擊作戰、1986-1988年老山輪戰。兩次參戰的經歷和在國防大學從事研究工作,讓郭高民對戰爭的思考有了更豐富的視野。
在當今新舊兩個時代交接過渡期,亦即在戰爭平臺從而是戰爭形態深刻變革的歷史關口,郭高民極具前瞻性地提出了無界戰的理論,并出版了《無界戰:我們正在進行的戰爭》一書。該書提出了“無界戰”及一系列嶄新的戰爭概念,系統回答了什么是戰爭、怎樣看戰爭、戰爭怎么打等當今迫切需要回答的問題。被譽為“第一部揭示戰爭平臺變革規律的力作”。
當我們追問什么是戰爭時,恐怕很多人會隨口說出克勞塞維茨的戰爭定義。但它只說對了1/3,即它只適用于農工時代戰爭,而不適用于游獵時代和信息時代的戰爭。也就是說,我們得重新定義戰爭。而重新定義戰爭只能從“界”的問題上尋求突破。
郭高民用一則寓言,來喻說戰爭理論禁錮問題:“在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旅館,所有客房內都是五尺長的鐵床,入住的旅客,個兒高的須截掉長出的部分,個兒矮的須拉抻到與床同長。結果是,只有個頭正好五尺高的人能夠活著走出旅館。”他說,我們的戰爭理論必須做出方向性選擇:要么固守過去,繼續用老話套新詞,繼續忍受那歷經幾千年、用槍炮鮮血鑄成的戰爭鐵床的宰制和戕害;要么投身新時代,拿起信息革命的武器,砸碎鐵床,突破“界”的局限,以無界戰理念來看待我們正在進行的戰爭。
戰爭理論之所以需要重構,是因為信息革命正在顛覆重塑一切。正如《無界戰》開篇所言:“過去天經地義的,今天面臨挑戰;過去天方夜譚的,今天成為現實;過去被顛倒的,今天正被再顛倒”。
郭高民認為,現代的戰爭,沒有國界,戰爭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戰爭的形式是多樣化的,不僅僅是刀兵相見,是打破了時空之界和空間之界。“當我們真正意識到‘今天與‘過去多么不同,以至于就連人腦與電腦,人與機器人,戰士與黑客,戰機與客機,軍艦與民船,武器與貨幣,炸彈與人體,信息與病毒,外敵入侵與‘外來物種入侵,以及自然的與人工的颶風、海嘯、地震、洪澇、干旱、霧霾、疫病這些基本概念之間的界限也日益模糊時,我們便不能不注意到,我們正在進行的戰爭已經屬于無界戰。”
郭高民對于戰爭歷史的分界使用了以工具的換代為標志,將歷史分為游獵時代、農工時代和信息時代,從而為戰爭平臺的變革鋪開了一個規律性思維框架——二元三階段規律,使戰爭規律易于人們把握。整體而言,戰爭的演進是一個從無界戰,到泛界戰,再到無界戰的歷史過程。盡管目前這兩種戰爭尚處于農工時代與信息時代交接過渡期,即在無界戰的潮頭上還搖動著泛界戰的尾巴,但二者的交叉重合部分本質上已經屬于無界戰。
他說,在信息革命不斷突破“界”的局限的今天,人類再也不能將社會和戰爭捆定為“只有人類的社會”“只有軍隊的戰爭”,而是必須把包括其他動物、植物、微生物、天體以及機器人等在內的一切相關因素納入戰爭視野,加以整體運籌和應對。換言之,在信息革命不斷突破“界”的局限的今天,世界的整體關聯性日益凸顯,只有把一切相關因素納入戰爭視野,人們才能有一個科學的戰爭觀。
顯而易見,在當今多極格局加速成形的態勢下,各“極”都有能力通過虛擬作戰(預實踐)來決出“勝負”。因而,那些本可誘發毀滅性“世界大戰”的火種,往往隨著“勝”“負”各方某種妥協的達成而灰飛煙滅。20世紀90年代以來發生的幾場所謂“局部戰爭”,之所以無一例外的都是“非對稱”戰爭——形象地說,它們都是“大人”對“小孩”的“教訓式戰爭”,根本在于,各“大人”之間的虛擬作戰一再告知他們,這個世界已經容不得“對稱”戰爭,因為那意味著整個人類世界的毀滅。正如基辛格在他的《核武器與對外政策》一書中所指出:“武器的威力愈大,就愈不愿使用它”,“除了和平,別無出路”。
總體來說,戰爭制權的演進是一個從制妥協權,到制主導權,再到制妥協權的歷史過程。正因此,在當今信息時代,其全部爭奪正在濃縮為一個字:巧。
當然,“贏”是一切戰爭的基本追求和最終目標。但在當今信息化、全球化戰爭平臺上,它已經有了藝術境界上的不同,即農工時代那種為了贏可以不擇手段的做法正在成為歷史,取代的是遵從自然和社會法則而贏得完美無瑕。
“我們應該怎么解釋贏?”郭高民闡述了他的觀點:“贏”由五個漢字組成:亡、口、月、貝、凡。其意蘊是博弈各方頭上都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弄不好就可能走向贏的反面——共“亡”;為了大家都能贏,要通過“口”的溝通談判來制定交往規則;規則談判須有耐心,因為,它的時間是以“月”為單位;談判的目的是各方達成妥協,而妥協的實質是利益讓渡,哪怕是非常寶貴的利益——“貝”(寶貝);利益讓渡的尺度不在權力機關,而是在民意之中——“凡”(凡間)。
對于人類之間的戰爭,他說:大量事實表明,“利益”和“打贏”是一個越來越富于相對性的概念,武力強弱與戰爭勝負的關系也越來越不再是一種簡單的正比例關系。只有正視對方利益,在代價與獲利之間作出明智的權衡,使利益目標的價值選擇立于共贏基礎之上,并使利益再分配活動始終由民意這桿最公平的秤來度量,才能獲得相對的“打贏”和相對的“利益”。那種無視他人利益,并且為了實現一己的絕對利益而頻繁啟動暴力手段的做法,到頭來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已為一些國家近年發動的多次火力戰爭給別人也給自己造成的無窮后患所證明。
郭高民的“無界戰”所強調的是一種整體思維。在今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國際格局下,在武器與貨幣、軍用與民用、戰時與平時,甚至是人類與其他生命體之間的傳統界限日益模糊的全新歷史條件下,確立整體戰爭思維尤顯重要。我們只有站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打破“界”的局限,把生命世界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才能對國際爭端、生態危機及其他全球性問題有一個“左顧右盼”、“瞻前顧后”的戰略選擇,切實構建起和諧世界,有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美好未來。
(責任編輯 李雨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