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濃濃詩話長
——重讀張愛萍將軍《神劍之歌》感懷

□ 陳金松

2015年12月31日晚，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中傳來一個重要訊息，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作出重大決策，結束當初出于保密考慮的“第二炮兵”的歷史使命，改由擔當更大重任的火箭軍來接替。從此，第二炮兵功成身退，火箭軍應運而生，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大軍種——戰略軍種。

作為第二炮兵的一名老戰士，聽到這一鼓舞人心的喜訊，看到習近平主席親手將火箭軍軍旗授予火箭軍司令員魏鳳和、政治委員王家勝的場面，我激動不已，回憶起許多往事，懷念起許多老首長、老領導。在我的印象中，第一個提出“中國人民解放軍火箭軍”這一稱謂的，是敬愛的國防部前任部長張愛萍將軍。于是，我從書柜中取出厚厚的《神劍之歌——張愛萍詩詞、書法、攝影選集》，懷著敬仰之心又一次賞閱起來。

張愛萍將軍不僅是一位著名的軍事家，還是一位著名的書法家和詩人。他的書法揮灑自如，瀟灑活脫；他的詩詞激情奔放，富有韻味。兩者融為一體，成為風格獨特的精美藝術品。他的詩詞，不僅具有豐富的社會內容，鮮明的時代色彩和強烈的思想性、戰斗性，而且頗具個性化，充溢著熱愛黨、熱愛祖國、熱愛人民和為國防現代化獻身的崇高精神。他常說，自己是戰士，不是詩人，寫的詩不過是遇事遇物有感而發，即興抒懷。詩人的話是樸素的，也是真實的。“常寫記事篇，只為自家看。”在這一思想指導下，他的敘事詩，不僅數量多，而且質量高，現實主義的特色表現得也最為充分，最為突出。他詠詩賦詞，思想敏捷，豪氣縱橫，熱情奔放，絢麗多彩，形成了新時期一代詩詞的新風。

他自寫少年時的志向、氣概時曰：“十五走上革命路，風云變幻漫妖霧，沖天怒，夢懷青萍天涯逐。”“青萍”，乃寶劍名。他自號愛萍，也即愛劍之意。人們把他一生的追求、一生的事業，概括為這樣兩句話：“揮劍決浮云，鑄劍安天下。”張愛萍將軍戎馬一生，前半個世紀，主要是南征北戰，為人民打天下；而后數十年，則主要是領導發展國防科技尖端武器，致力于現代化國防建設。他在后期的詩詞創作中，對導彈衛星、尖端核武、現代軍工、核潛艇、火箭軍等，懷有特殊的情愫、特殊的情懷。他在這方面寫的詩詞，氣勢飛舞，激人奮進，為我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一劍能當百萬兵”的神劍豪情。

張愛萍《神劍之歌》封面

1964年10月16日，他在《清平樂·我國首次原子彈爆炸成功》中，欣喜地寫道：“東風起舞，壯志千軍鼓。苦斗百年今復主，矢志英雄伏虎。霞光噴射云空，騰起萬丈長龍。春雷震驚寰宇，人間天上歡隆。”

1965年5月14日，他在戈壁吟詠的《春雷頌——第二次原子彈爆炸成功》中，又一次興奮地贊道：“瀚海晴空，玉龍乘東風。萬朵紅霞燦蒼穹，春雷再顯神通。熱風漫卷烏云，三軍競展奇能。英雄喜添新翼，任我天下飛騰。”

1966年5月9日，他在戈壁灘寫下的《春雷頌——第三次原子彈爆炸成功》中，再一次激情滿滿地賦歌道：“長風鵬搏，浪激孔雀河。晴空一聲天地愕，烈火燎原磅礴。矯龍飛舞巡天，掃清九霄烏煙。奇跡頻年新創，險峰無不可攀。”

1970年4月，張愛萍直接領導的我國人造衛星發射成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然而，這一成就竟為“四人幫”所不容，他們狂叫“衛星上天，紅旗落地”，把張愛萍同志作為“右傾翻案風”的“復辟狂”進行批判。盡管他身入囚室，一聽到人造衛星發射成功，激情難遏，奮筆寫下《清平樂·人造衛星上天》：“悶雷驟響，漫天彌霧障。火箭沖天心神往，環球高歌嘹亮。猶念鏖戰黃沙，何來惡夢囚枷。莫道流年空逝，來日遨游天涯。”

粉碎“四人幫”后，張愛萍一出獄，就馬不停蹄地重上征途，對國防科技戰線爭分奪秒忙“三抓”：抓洲際導彈、抓核潛艇水下導彈發射、抓同步衛星上天。

1980年5月18日，我國成功發射洲際導彈，張愛萍將軍欣然揮毫寫下《清平樂·頌我國洲際導彈發射成功》：“東風怒放，烈火噴萬丈。霹靂弦驚周天蕩，聲震大洋激浪。莫道生來多難，更喜險峰競攀，今日雕弓滿月，敢平寇蹄狼煙。”

1982年10月23日，他在《相見歡·潛艇導彈發射成功》中欣喜地寫道：“揚威海上英豪，戰狂濤。神劍飛來，閃電破云霄。天羅照，長空掃，勝券操，四海歡呼，一代玲瓏驕。”情真景動，氣勢磅礴，令人感動。

1983年春，我調二炮《長纓》雜志社任副社長。其時，國防部長張愛萍看到送去的《長纓》雜志，喜出望外，當即為我國戰略導彈部隊當時唯一的刊物《長纓》賦詞祝賀，他在《破陣子·贊長纓》中深情地寫道：“會挽雕弓飛箭，自有鼓角連營。山嶂疊巒固金壘，花果仙洞勝天兵。軍中喜長纓。天外惡狼敢射，瞬息霹靂震驚。為報祖國肩重任，斬斷魔爪正義伸。奇陣雄風生。”

國防部長日理萬機，一心為國防現代化操勞。他那“軍中喜長纓”、“奇陣雄風生”的喜悅心情躍然紙上，給導彈部隊官兵以巨大的鼓舞。我們將這首珍貴的詩詞墨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發表，還特意放大印刷成彩色掛張下發部隊，作為激勵導彈健兒的強大推動力。

1987年10月，我由《長纓》雜志社副社長提任社長。考慮到這年11月正是《長纓》出版100期，便以編輯部的名義給張愛萍部長寫了一封信函，希望首長題詞勉勵導彈部隊指戰員，交保密室直接送達。沒想到一周過后，即11月14日就收到了張愛萍部長送來的詩作：《西江月·為〈長纓〉一百期贈中國人民解放軍火箭軍指戰員同志》。他以動情的筆調，深切的告誡，勉勵指戰員們：“常在密林深處，歷經雨雪風霜。練得武藝本領強，現代新軍首創。戰備堅持不懈，居安思危久長。萬山布陣衛國防，誓把飛賊埋葬。”

身為國防部長對《長纓》情有獨鐘，曾兩度為刊物賦詩題詞，令長纓人深感榮耀，引以為傲。記得當時二炮李旭閣司令員從雜志上看到這首詩后十分高興，給我打電話鼓勵說：“金松同志，你們真不簡單，刊物出版一百期，連國防部長都給題了詞。你們可要更加努力把雜志辦好，不要辜負首長的厚望啊！”

張愛萍將軍在這首詩的標題中就明確標明：“贈中國人民解放軍火箭軍指戰員同志”，并在詩中點贊“現代新軍首創”。這是我所知道的在公開文字中最早出現的“火箭軍”的名字，至今已經30年了。今天，我們可以告慰張愛萍將軍在天之靈：您早年倡導建立火箭軍的遺愿，如今主客觀條件完全成熟，遺愿已經變成現實。強大的現代化火箭軍在保衛偉大祖國、維護世界和平的大道上，正以嶄新的姿態闊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