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輝 陸杰青
【摘 要】中日甲午戰爭前后,陸羯南主張通過戰爭懲罰中國,迫使中國開化,從而實現中日間真正的和睦。尤其是在中日甲午戰爭后,陸羯南基于西方列強在東亞綜合實力的影響,提出日本主導下的中日合作和中國改革。
【關鍵詞】陸羯南;中期中國觀;弱國;討伐;保護
【中圖分類號】K31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21-0018-01
一、前言
中日關系是整個亞太地區和國際秩序的重要組成,無論是對中國還是對日本的發展都至關重要。但隨著日本右翼政治勢力的重新抬頭,近年來中日關系進入了相對緊張、復雜多變的一個時期,尤其是現代日本撲朔迷離的政治外交政策令人難以把握歷史的走向。歷史是現實的鏡子,今天是歷史的邁步。如果通過對日本政治思想發展史的分析研究來反照現實,無疑是讓我們更好地了解、剖析現代日本的中國觀、外交政策等的一種有效手段,更加有助于促進中日關系的健康發展。作為明治時代《東京電報》和《日本》兩份報紙的主筆兼創辦人,其政治思想在行業、在民間的影響力都不容小覷。研究時期設定為從1893年到1897年,這個時期是從中日甲午戰爭至歐美列強競相瓜分中國的前夜。對于陸羯南而言,其考慮的是作為一個文明國家,日本是應該仿效歐美列強,加入侵略瓜分中國、朝鮮的大潮,還是作為東亞的一個國家與歐美抗衡。本文試圖通過陸羯南在甲午戰爭前后發表的政論為依據,管窺這個時期日本人眼中的中日關系。
二、中日甲午戰爭觀——道義觀
這個時期,陸羯南對中認識的變化主要是圍繞中日甲午戰爭展開的。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時,日本的輿論無一例外地認定這場戰爭是符合道義的,其中最為普遍的認識是把這場戰爭定義為文明與野蠻之間的戰爭。
陸羯南在《清朝求和的真相》①一文中,把當時對中日甲午戰爭的認識歸納為以下三種類型:為掌控亞洲霸權的“功利談”、為保衛東亞永久和平的“博愛論”,以及使野蠻的中國走向文明開化的“文明說”。他認為自己的中日甲午戰爭觀不同于以上三種類型,將自己的觀點命名為“道義觀”。陸羯南認為自己的“道義觀”含有以上所述的“博愛論”及“文明說”,但不包括“功利談”的思想。陸羯南為中日甲午戰爭在道義上披上了一層正義的外衣,但是他的“道義觀”卻顯得牽強附會。他批判歐美列強對亞洲的侵略及國際公法的不公、強調國民及民族的獨立,同時又主張對中國及朝鮮進行經濟滲透和軍事侵略,并將中日甲午戰爭定位為基于國際慣例的正義之戰。可見,陸羯南現實性地借用了國際公法及國際慣例的同時,還試圖在理念上將維護東亞的和平和日本的自衛相協調,但最終仍然將日本的自衛放在了首位。
三、中日甲午戰爭后的應懲論
中日甲午戰爭如陸羯南所預見的那樣,使日本在東亞的地位從被宰割者轉變為“廚師”的角色。由于戰爭的勝利,日本在世界范圍內的認知度得到迅速提升。基于這種認識,陸羯南進一步分析研究了戰后的對中政策。對于中日甲午戰爭后的對中政策,其歸納了三種主要觀點并作出判斷:(1)“分有論”。日本同歐美列強一起分割中國,將歐美各國看作文明發源地加以崇拜和敬畏。陸羯南對此持批判態度。(2)“獨占論”。中國瀕臨滅亡,日本應先于歐美獨占中國,將中日合并建設為大帝國。陸羯南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屬于空想。(3)“應懲論”。中國的國家組織雖不完整,但也不會馬上滅亡,日本應懲戒中國的傲慢和殘暴,幫助中國改革,通過中日合作遏制歐美列強在東亞的勢力擴張。陸羯南認為這種觀點比較符合實際。
三種對中政策中,“分有論”最受支持,代表人物是福澤諭吉,陸羯南則屬于“應懲論”一派。雖然“獨占論”和“分割論”是要掌握亞洲霸權,帶有急切的功利性和侵略性,但陸羯南主張的“應懲論”,在美化了中日甲午戰爭正義性的同時,為保持東亞和平而犧牲中國和朝鮮的利益一樣是不道義的。“應懲論”因能夠使中日甲午戰爭正當化,并起到與“獨占論”和“分割論”相抗衡的作用,在一段時間內被提倡,但該主張其后被用作侵略中國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陸羯南將“應懲論”具體為日本主導下的中日合作和日本指導下的中國改革。
1.日本主導下的中日合作。
陸羯南一再強調戰后要堅決反對分割中國,長久維持東亞和平,確保日中朝三國的和平關系。鴉片戰爭的消息傳到日本時,日本朝野震驚。當時的日本之所以如此恐懼英國,亦是因為這場戰爭的殘忍。事實上,英國對中國采取的這種政策完全有可能復制到日本。為此,陸羯南主張中日朝合作也是為避免重蹈中國的覆轍。
1895年元旦,在大連、旅順相繼淪陷、美國出面調停之際,陸羯南發表了《皇道之敵》的社論,對中日甲午戰爭進行了新的詮釋。陸羯南認為與中國開戰也是因為它妨礙了皇道,而幫助中國妨礙皇道的國家(英國)也是皇道的敵人。簡而言之,陸羯南強調這場戰爭是以仁愛俠義的皇道感化人類的一環,而非狼吞般的侵略。一直以來用人道與文明來粉飾這場戰爭意義的陸羯南,卻突然提出皇道思想,究其原因是為批判歐美列強優勝劣汰的世界觀,突出日本行動是如何與其不同。戰爭爆發初期,陸羯南用人道、文明論的觀點,向歐美列強說明了戰爭的正當性,避免了歐美列強的干涉,而從戰爭大局已定的10月開始,日本國內要求割讓中國領土、占領中國的呼聲日益高漲,陸羯南的皇道論是將割讓領土等日本的戰后政策,與他批判的歐美帝國主義相似這一狀況,作出的辯解。
2.日本指導下的中國改革。
經過1894年7月的豐島海戰、9月16日平壤之戰,以及9月17日的黃海海戰,中日甲午戰爭的局勢日趨明朗。這種背景下,陸羯南發表了社論《曉諭清朝之建議》②,闡明戰爭重點不是為了與中國商討和談條件,而是基于迫使中國走向文明開化的考慮,用王道論改革中國的對外方針。戰爭是作為新崛起的先進國家日本,意欲幫助淪為落后國家的中國改革的表現。
在社論《國際干涉》③中,陸羯南論述了干涉中國是正當化行為的理由,認為三國干涉這類列強對外政的國際性干涉在國際政治關系中屬于慣例,應承認其正當性。陸羯南將國際干涉分為內政干涉和外政干涉,并否定前者。他認為由于一國的外政與其他國家的利益相關,當別國的外政與自己國家的利益發生沖突時,就連帶出干涉的權利。陸羯南之所以認可國際關系中干涉行為的正當性,實質是來源于對日本干涉中國改革的行為已成既定事實的認識,意圖通過日本甘受歐美列國的干涉,來證明日本干涉中國行為的正當化。
陸羯南在關于國際干涉的論述中存在很重要的一點,將對內政和外政的干涉分別跟條約改正和中國問題掛鉤,認為如果采取迎合的態度改正與干涉日本內政的歐美各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會損傷作為一個主權國家的顏面,所以對于內政干涉必須斷然拒絕。另一方面,認為日本對于中國的干涉,并不涉及內政,是能夠作為正當行為在國際上得到容許的,因此陸羯南同日本政府和民間人士一樣認可中日甲午戰爭及干涉中國改革是正當行為。這里,陸羯南關于對外問題其思想中的兩面性或者說雙重標準特質越來越清晰,對歐美各國提倡對民族個性的尊重及根植于國際平等主義的民族獨立論,同時并不否定日本對中國的侵略。歷史證明,中日甲午戰爭期間,日本對中國政策的實質就是內政干涉,而陸羯南如果不將這種行為作為他所批判的內政干涉來認識,那他對中日甲午戰爭及派兵朝鮮的贊同,也是在事實上肯定了日本對東亞國家的侵略。
四、結語
本文重點分析了陸羯南從中日甲午戰爭即將開始前的1893年到1897年列強瓜分中國這一時期的中國觀。陸羯南這個時期將中國視為落后國家,提倡為中國的獨立要謀求中日合作及干涉中國改革。本文的主要論點可以歸結為以下兩個方面:
(1)日本本位的現實主義思想導致其對中國認識的混亂及客觀性的喪失。中日甲午戰爭對陸羯南而言,是以日本國際地位的上升為首要目的,為此必須在列強干涉之前打敗中國,才能避免由于中國不接受教訓導致戰爭長期化或再次開戰從而招致列強介入、妨礙日本國際地位上升的事件發生。為使中日甲午戰爭正當化,日本各界提出了各種言論,但是不管是陸羯南、福澤諭吉的文明論,還是德富蘇峰的膨脹論,與其說是理論體系的產物,不如說是日本知識分子用來辯解戰爭正常化的借口,其實質還是以日本為優先的國家利己主義思想。
(2)日本主導下的中日合作。陸羯南這個時期提倡的實質上是中國保護國化論。這種依靠日本國力對抗列強以保全中國的主張在當時的國際形勢下可行性較低。陸羯南認為由于中日甲午戰爭,日本在東亞的位置已升級為“廚師”,與歐美帝國主義處于近乎對等的地位,為把落后的中國改造為國民國家,陸羯南主張干涉中國改革,并由日本進行指導。這與他倡導的國民主義相悖,全然沒有尊重中國本國意愿的意識。
注:
①陸羯南.清朝求和真相(1894.11.20),陸羯南全集4[M].東京:みすず書房,1970:671.
②陸羯南.曉諭清朝之建議(1895.2.28),陸羯南全集5[M].東京:みすず書房,1970:44-45.
③陸羯南.國際干涉(1895.6.4),陸羯南全集5[M].東京:みすず書房,1970:104-105.
參考文獻
[1]陸羯南.陸羯南全集1[M].東京:みすず書房,1968.
[2]陸羯南.陸羯南全集2[M].東京:みすず書房,1969.
[3]植手通有.平民主義と國民主義[C].朝尾直弘編.巖波講座日本歴史(16)近代(3),東京:巖波書店,1976.
[4]植手通有編.陸羯南集[M].東京:筑摩書房,1978.
作者簡介:姜輝,信息工程大學,講師,博士,日語語言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