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情緣

吳宇

最近，丹尼斯的心情很好，他感覺上帝一定是偏愛他的，不然為什么會讓那樣一個美麗的姑娘闖進他的生活中呢？想到那個女孩，丹尼斯甜蜜地笑了。她的一顰一笑和那雙精靈般會說話的眼睛立刻浮現(xiàn)于腦海。但是，那個高貴得如同女神降臨的少女，怎么會看上他這個卑微的、留著大胡子的黑人司機呢？他感到不可思議。但那個女孩每次看他的神情卻飽含著情意，這是難以隱藏的……

一

巴士來了。辛迪亞看著那輛漸漸駛向自己的巴士車若有所思，金色長發(fā)在陽光下格外閃亮迷人。這是她從精神療養(yǎng)院出院的第一天，但是她的思維依舊昏沉。她佇立在那里儼然成了一幅美妙的畫作，使得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人都不禁回過頭久久地注視著她。她就一個人孤單地佇立在晨風(fēng)中，等待著巴士的來臨?；蛟S那是一輛開往世外桃源的車呢？她總是活在幻想里，可是生活如果沒有幻想會變成什么呢？難道也像母親那樣被人拋棄從而落得去精神療養(yǎng)院的下場？她剛從那里出來，所以她格外珍惜這自由世界的美好。可是，這世界上總得有人和她溝通并且知道關(guān)愛她吧？此刻，她又想起一年前的往事以及那個叫丹尼爾的家庭教師。丹尼爾被父親趕走了，只因?qū)ψ约罕磉_了愛慕之心。但是這世界上還會不會出現(xiàn)像丹尼爾那樣的人呢？

巴士到站了。辛迪亞機械地隨著人流上了巴士。她不經(jīng)意間看見了司機，先是吃驚地一震，接著便用一種欣賞的神情遠遠地品讀著那個黑人司機——丹尼斯。事實上，當(dāng)辛迪亞上車的那一瞬間，丹尼斯也被她深深吸引了。這個美麗的姑娘在一群庸碌平淡的乘客中鶴立雞群。此刻，他感到很自豪，因為他早已發(fā)現(xiàn)女孩注視的目光，雖然由于視線原因他不能看清這目光透露的含意。

車緩緩地開著，每到一站總會有人下車，但是辛迪亞卻一直坐在位置上紋絲未動。有時她看看窗外，但是大多數(shù)的時候她都是在用一種讓人心靈沉醉的眼神看著前方。丹尼斯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對自己的容貌自信過，能被這樣一位迷人的少女偷窺真的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兒！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在車廂內(nèi)凝聚，但遺憾的是終點站第五大道到了。

在辛迪亞下車的一瞬間，她留戀地一笑，接著走出了車門。丹尼斯感到有些興奮又有些意猶未盡。他真的想拋開一切去追，那個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卻似乎已經(jīng)住進他心里的女孩。突然，同事歐文火急火燎地找到他，叫他一定要把車借他開一個下午，丹尼斯正好在思考如何脫身，所以馬上答應(yīng)下來。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趕上了辛迪亞，悄悄地跟著她。他看見辛迪亞總是在一個個櫥窗前停留，然后優(yōu)雅地觀看著櫥窗里的貨物。那種美麗超然不禁讓丹尼斯想起奧黛麗·赫本在《蒂芬妮的早餐》中的倩影。只是眼前的辛迪亞是那樣的憂傷，她在用一種路人們看不懂的神態(tài)看著櫥窗里的擺設(shè)。在她看來那些東西仿佛都是有生命且與她息息相關(guān)的。

整整一個下午，他們的身影遍及了第五大道的每個角落，丹尼斯看到女孩的神情始終是那樣的憂傷。最后，傍晚將至，他尾隨她走進了一家咖啡館并找到一個隱蔽的位置繼續(xù)觀察。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女孩的一舉一動，此刻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著。

辛迪亞其實一直知道，他正在跟隨著自己?？伤⒉淮_定他有沒有進來這家咖啡館，于是她急切地搜索著上午在車上那個她深深欣賞過的身影，可惜沒找到。丹尼斯也看到了女孩那種熱切的眼神，但是他不確定她是否在尋找自己。他看見女孩失望地離開，飄然而去，落下一張明信片。丹尼斯悄無聲息地來到桌前將明信片收入自己的錢包中。那上面有她的電話和住址以及一個叫做尋夢園的網(wǎng)站網(wǎng)址。他眼前一亮，然后狡黠地在店里繞了一圈才離去。

透過咖啡館的玻璃，辛迪亞看見了那個黑人司機，原來他跟著自己進了咖啡館！一陣竊喜涌上心頭。

二

丹尼斯回到家中習(xí)慣性地打開了電腦，這臺稍顯陳舊的“家伙”是他最依賴的寶貝，因為他所有的作品都誕生在這臺電腦上，它不僅是他得力的“好伙伴”，還是他賴以生存的精神家園。此刻，他拿出辛迪亞那張散發(fā)著馨香的明信片，按著上面的網(wǎng)址進入了她的網(wǎng)站。網(wǎng)頁一打開丹尼斯就被那濃郁浪漫的少女風(fēng)格吸引了，那網(wǎng)頁上有童話中的天鵝湖，有少女夢中瑰麗的古堡和浪漫醉人的薰衣草花海。他感到一股夢幻的清新的氣息朝著自己襲來！隨即一首出現(xiàn)在網(wǎng)頁上的小詩引起了他的興趣：我的夢失憶了/它再也無法告訴我/昨夜的夢境中我失去了什么/也沒法告訴我/那離我而去的心上人去了哪里/只有迷蒙/那藍色的迷蒙/那藍色的輕霧籠罩著我的生活/伴隨著我的心靈/阻斷了我去尋找他的線索/但是你畢竟是存在的/可是你在哪里呀……

小詩讀完了，丹尼斯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他感到一絲輕柔的淚滴順著自己的胡須滑落到了手腕上。

第二天清晨，丹尼斯很早便出車去了，而此時的辛迪亞也早早地來到了巴士始發(fā)站旁。丹尼斯遠遠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佇立在車站旁，心中竟產(chǎn)生出一種憐惜的感覺。早?。∷粗钠鹩職鈫柡虻溃医械つ崴?。辛迪亞看著丹尼斯莞爾一笑，你好，我叫辛迪亞。

上車后，她竟坐在和昨天一樣的位置上，專注而又熾烈地望著開車的丹尼斯。而丹尼斯也從后視鏡中看見了那雙熱情的眸子。此刻，他多想走過去和她說說話，或者把她拉進懷里，用濃密的胡須去貼近她那如玉的臉頰，或直接去吻她那誘人的紅唇，讓她心靈中的寂寞在親吻中隨風(fēng)而逝。?？空鹃g隙，丹尼斯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了辛迪亞一眼，然后繼續(xù)平靜地開著車。車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一站又一站，人來人往，但是丹尼斯覺得背后的那雙美麗的雙眼始終注視著自己，使他感到那樣的溫暖那樣的美妙。終于最后一站到了，丹尼斯看見辛迪亞的身影再次走進了第五大道，不久就消失在人潮當(dāng)中，這次沒有人再來管他借車，他只能看著辛迪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晚上回到家，他再次打開電腦，再次來到那個讓他心醉的網(wǎng)站，這次他看見了另一首新作的小詩出現(xiàn)在一個很顯眼的位置上：當(dāng)他望向我的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經(jīng)變回了高貴的王子/那一眼如同冥界里的一縷陽光/如同亞特蘭蒂斯朝云中的晨露/浸透了我的靈魂/潤進了我的骨髓/使我再次感到了塵世中的美好/以及那動人愛情的迷醉……辛迪亞那真誠袒露愛意的性格打動著丹尼斯的心，他在網(wǎng)站的留言處寫道：你的心事并非無人能理解，你的愛意并非是徒勞的牽掛，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找尋那個夢中的身影，那么你可愿意讓我來帶你走出夢境來到現(xiàn)實那美好的情感中呢？他把這段話復(fù)制到了網(wǎng)站的留言處，令他感到驚喜的是辛迪亞竟然很快就回話了，并且相約明天在第五大道的那家咖啡館見面。此刻他感覺他必須更加愛護這個女孩，因為她的感情如此純真、熾熱。他興奮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調(diào)整好心情入睡了。

三

丹尼斯找了一件自己認為最好的衣服穿上，把自己盡量打扮得整潔體面，然后他在家門口的那家花店買了一大束鮮艷的玫瑰花。他早早地來到了那家咖啡館，靜靜地等待著辛迪亞的到來。他知道她應(yīng)該猜得到留言的人是他，否則決不會主動開口相約的。

正想著，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辛迪亞帶著一絲驚喜走了進來，她早已看見咖啡館內(nèi)等待她的人就是丹尼斯——那個讓她再一次心動的人。她猜對了，留言的果然是他！

你讀懂了我的詩？

是的

你是什么時候愛上我的？

我也不知道，也許就在你望向我的那一刻。

我們?nèi)ブ醒牍珗@走走？

好的。

幾句簡單的對話即可，無需過多的言語，因為彼此心意相通，默契也就自然而然地降臨。

他們來到中央公園一個僻靜的花園里。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丹尼斯將辛迪亞一把攬入懷中。辛迪亞感到一個強健、踏實的軀體正承擔(dān)著她所有的重量，無論是初戀的痛苦還是現(xiàn)在缺少關(guān)愛的生活，在他的懷里一切的憂傷愁苦全都不翼而飛了！

丹尼斯深情地擁吻著辛迪亞，用他的胡須溫柔地磨蹭著她的臉頰。辛迪亞感覺自己佇立在溫柔的夏風(fēng)中，沉浸在紫羅蘭那曼妙的馨香里。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這個吻的記憶和被愛的美好以及在愛中交融的承諾！

許多天過去了，人們經(jīng)常能在街上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一個穿著華麗的少女甜蜜地依偎在一個壯實的黑人男子身旁，兩個人彼此吸引的眼神以及溫柔動情的舉動使得人們感到一種溫暖與甜蜜以及一種久遠的、仿佛是前世就曾經(jīng)擁有的美好感覺，那種叫做愛情的感覺！

果然，上帝是偏愛我的，看著辛迪亞美麗的容顏，丹尼斯再一次感嘆。

此文系吉林大學(xué)文學(xué)院作家進修班優(yōu)秀作品

（責(zé)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