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少年行2暴雨將至③

天使奧斯卡

“晚輩歐陽覺，家父是錦衣飛鷹歐陽濤！”

“晚輩駱文淵，家父是錦衣飛鷹駱經！”

……

最后這些聲音匯成了一句話：“我等父輩均已為國捐軀，今日輪到我輩，縱死無悔！”

少年梁成向兩個飛鷹行了個禮：“兵部尚書于大人托我轉告兩位大人，飛鷹不死，必將重生！”

老飛鷹沉默良久，只說了兩個字：“歸隊！”

這一日下午，直隸下了第一場大雪，將整個順安衛籠罩在一片純白中，就好像一張剛剛鋪開的新畫紙，將要重新描繪新的景象一般。

是為羽少營初建之日。

“這些我都知道啦……”易平安苦惱地抓抓臉，“不過，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俊麒你為啥還這么執著啊？”

成俊麒的手依然在石碑上游移，直到停在一個名字上。顯然那是個才刻上去不久的名字，字的邊緣依然帶有一絲鋒銳，不似其他名字那般已被風霜磨平棱角。

“故錦衣衛百戶成國棟，萬歷五年。”

“這是……你父親？”

成俊麒微微點頭：“家父曾是這羽少營的一員，在萬歷五年成為飛鷹。”

“所以，你只是因為你父親……”

成俊麒道：“也不止如此，我父親原本是家中次子，祖父為了還愿送他去少林寺出家，一次回家探親途中，正逢倭寇來襲，他雖然奮力反擊，無奈當時年幼，始終不是對方對手，眼看要遭不測時剛好有數名飛鷹路過，殺退倭寇救下了我家幸存的人……可以說，連我在內，成家滿門老小的命都是飛鷹給的。”

易平安聽得目瞪口呆：“我就說，你家明明是吃齋念佛的風氣，怎么會和錦衣飛鷹有關系，原來幾十年前就有淵緣……”

“家父從少林寺學藝下山后，便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投了羽少營，十九歲時當了飛鷹。”成俊麒露出一絲微笑，“我若是順利，當飛鷹的年紀比家父還小點兒。”

“好吧，我理解了，飛鷹對你家有救命之恩，你爹也是飛鷹，所以你對飛鷹有感情，完全可以理解。”易平安翻著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望天，“可我呢，我對飛鷹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我只知道老爹當飛鷹死無全尸，我娘無人過問、凄慘離世，我則是被當作垃圾一般，挨了十來年的白眼——然后現在跳出一群人跟我說‘飛鷹好光榮‘飛鷹好偉大‘飛鷹是大明最厲害的‘我不當飛鷹就是不思進取！真是活見鬼！”

“平安，你現在的心情，我也能勉強理解。”成俊麒拍拍他的肩，“我小時候也常跟娘抱怨，父親為什么經常不在家，但是我娘……提到父親的時候，流露出的那種自豪的表情，讓我對飛鷹很有好感，也希望將來長大后自己當飛鷹！”

“你們這些家伙……”易平安跳起來，“知道了、知道了，我再稍微努力一點兒吧，不然好像對不起朋友似的！”

“那就多謝了，平安。”

“先說好，要是最后還是沒通過，可不能怨我！”

離開英烈碑的時候，易平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而他們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英烈碑被黑夜所籠罩，再難看清上面的文字。

易平安突然有點兒后悔，或許剛才……應該找一找自己父親的名字。

第二章易平安望月反思

駱劍峰一臉平靜地站在易平安面前，雖然從表情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緒，但易平安總覺得別扭。

“今日的訓練，小旗內其他人交給俊麒負責。易平安，我只負責你。”駱劍峰對他說。

易平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玩真的？”

“既然你說了要與我們一同努力，那我身為小旗，自然不能令你失望。”駱劍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把你落下的東西全部給你補回來，保證不讓你掉隊！”

“我有點兒后悔了！看你這表情就是要公報私仇！”

“你絕對看錯了，我現在沒有表情。”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我……”

“別廢話了，大家都等著呢。”駱劍峰朝易平安屁股上狠踹一腳，“走！”

一只巨大的風箏從山巔飛起，搖搖晃晃地向山腳下落去，而易平安凄厲的聲音就從那風箏處發出，在山谷間回蕩不絕：“駱——劍——峰——你——給——我——記——著——”

站在駱劍峰旁邊一直沒吭聲的蘇春，手舉在額頭處搭個涼棚狀：“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有點兒解氣……不過駱劍峰，你打算看他摔死嗎？”

“那我出發了。”駱劍峰說著抓起另一只大風箏，就這么跑了兩步，從懸崖上直接跳了下去！

蘇春和成俊麒緊跑幾步，趕到懸崖邊上，只見駱劍峰已經操縱著風箏向山下而去，風箏在空中平穩滑翔，和不遠處那只搖搖晃晃的風箏形成鮮明對比。

“深呼吸！抓穩繩子，保持平衡！”駱劍峰在易平安身后緊追不舍，“你這樣慌亂只會失去控制！”

易平安氣不打一處來，也是口不擇言：“說得容易，你試試看啊！”

“你以為我現在在做什么？在游泳嗎？”

易平安扭頭一看，駱劍峰已經操縱著一只同樣的風箏飛在他身邊，而平穩的程度是他十倍，頓時啞口無言。

“保持平衡！頭向前保持水平！”駱劍峰大喊，“你想摔死嗎？”

“我要是摔死，那就是你害的！”

“是你自己害的！就憑你平時偷雞摸狗的身手，拿出一半來也不至于把風箏操縱成這樣！”

“你說誰偷雞摸狗——”

在這種習以為常的斗嘴中，易平安不知不覺忘記了恐懼，身體也變得放松，終于在通過最后一道山脊，快要落地的時候恢復了平衡，與駱劍峰一起向預定目的地飛去。

“駱劍峰這小子……”在懸崖上一直注視這一切的蘇春總算松了口氣，再看看身邊同樣苦笑的成俊麒，嘆氣道，“雖然我很想說，讓你們都學著點兒，但仔細想想，我在他這個年紀，練得還不如他呢！真不愧是駱大人的兒子！”

成俊麒忍不住好奇道：“那位駱如虎千戶大人……也是這樣的性格？”

蘇春哼了一聲：“駱大人曾經是我上司，雖然說過世前輩的壞話不大好，不過駱劍峰的性格還真是和駱大人有點兒像……等著瞧吧，易平安這次要吃苦頭嘍。”

駱劍峰依然站在易平安面前，盯著易平安，表情平靜，一聲不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