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其木格·黑鶴
這匹幼駒生下來的時候我就預見,它恐怕活不下來。
草原上,剛剛誕生的蒙古馬駒往往很快就能站起來,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鐘。但是,這匹馬駒落地之后足足掙扎了一個多小時,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騍馬頗為著急,親吻著幼駒的脊背,調整著自己身體的角度,希望它能夠盡快找到乳頭,吃到初乳。但是,這只小馬駒努力了很久,卻總是無法找到騍馬的乳頭。正常的馬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飲下初乳,在騍馬的身邊撒歡了。
天色將暗。我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這一切我是在營地里,隔著莫日格勒河,通過望遠鏡看到的。
第二天,我騎著馬涉過莫日格勒河。正如我預料的,那匹小馬已經死去。
在無邊的草原之上,生命是一個循環,很快,這匹小馬就會進入一個新的生命循環體系。
我回到營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烏鴉和喜鵲在那里聚集,它們總是第一個發現草原上死去的動物,它們是清潔工、清掃者。
第二天早晨,我習慣性地拿著望遠鏡往那個方向看時,發現那匹小馬已經不見了。這出乎我的意料,無論如何,那些烏鴉和喜鵲不會有如此強大的消化能力,而且,據我所知,附近也沒有大型食肉野獸。

于是,整整一天,只要有時間,我就拿著望遠鏡觀察。直到黃昏時分,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閃現在我的視野之中,然后消失不見。
隔天早晨,我騎著馬再次涉過莫日格勒河。那匹小馬消失的草地,似乎被某種機械細致地翻耕了一遍,土地暄松,而且,我發現了一處隱秘的洞穴,直徑不超過三十厘米。
回到營地后,我總是拿著望遠鏡往小馬消失的地方觀望。耐心總會有收獲,黃昏時分,這一切的創作者終于出現了——黑白分明的扁平頭顱,是獾。
它發現這匹小馬后并沒有急于進食,而是兢兢業業地在小馬的身下和周圍打洞挖土,隨著下面的土被掏空,小馬也就慢慢陷入土中,被掩埋在下面。到這時,它只需要挖一條獨屬于自己的洞穴,這匹小馬就歸它獨享了。
我一直在關注它,它一般會在清晨或者黃昏出現,似乎只是出來透透氣,然后就又消失在洞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它明顯地變胖了。
它整整在這里住了兩個星期。在連續兩天沒有再見到它之后,我決定騎馬過河查看。
顯然,它已經離開了,洞口的浮土上只有陳舊的爪印,而且,原本暄松的土堆有些塌陷。
它的存在,可以清除因為沒有大型食肉動物而腐爛的動物尸體,減少病菌的滋生,以防感染其他的牲畜。
若子摘自《兒童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