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世界意義若干問題的探討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以下簡稱中國道路）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實行改革開放、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國家發展道路，同時也是一條被實踐證明了的成功道路。這條道路不僅屬于中國，而且屬于世界，其世界意義日益彰顯。近些年來，學術界的研究主要關注的是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有哪些，但對于中國道路世界意義的基本內涵、理論基礎、相關方法論、評價標準以及現實訴求等方面的研究相對薄弱，本文對上述問題作初步探討。

何謂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

一般而言，世界意義即事物對于世界或人類社會的價值與貢獻。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就其本義而言，是指中國道路對其他國家、地區的發展、世界格局的變化以及人類社會未來走向帶來的積極而深遠的影響。簡言之，就是中國道路向世界釋放出的正能量。這一概念類似于經濟學中正外部性的含義。在某種意義上，中國發展的世界意義可視為中國道路給世界帶來的正外部性、外溢性、溢出效應，抑或輻射效應。從歷史維度來看，中國道路作為世界歷史進程的有機組成部分，只有把它置于經濟全球化以及中國自覺融入世界歷史進程的大背景下，才能真正理解它對世界上其他民族國家的影響，對世界歷史進程和人類解放的重大意義。從空間維度看，世界意義是指中國道路對于世界各國的具體影響，包括對西方的、非西方的國家及全球層面的影響與意義。主要體現在中國道路所蘊含的發展經驗和具體做法背后的方法論意義，反映出各國或一部分國家所具有的某種，對其他國家的發展具有啟發、啟示、借鑒與參考作用。

世界意義與普遍意義、世界影響、普適性、普世性、普世價值等概念既有相似性，又存在著本質差別。（1）普遍意義指事物普遍具有的性質，它與特殊性相對應，與世界意義很接近，在某種程度上兩者可以通用。就中國道路而言，中國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普遍意義，但這一表述尚不能凸顯出其對于不同類型國家的價值和意義。（2）世界影響與世界意義在很多情況下可以通用，但世界影響有正面和負面、積極與消極、外在與深層之分，而世界意義一般指正面的、積極的和深層次的影響。（3）普適性強調某一事物蘊含著一定的普遍性真理。普適性常常出現于有關真理問題的討論中，強調真理的普遍適用性。中國道路處處閃耀著真理的光芒，但不能等同于或宣稱代表著真理，如果說中國道路在當今世界具有普適性很容易引起歧義。（4）與真理相比，普世性更強調價值觀的普遍適用性，即某些價值觀適用于所有國家和地區。西方話語體系中的民主、自由、平等、人權等所謂普世價值承載著西方意識形態及其戰略意圖，卻被包裝成全人類共有、具有世界意義的價值觀念，被一些西方國家軟硬兼施地向其他發展中國家推銷，成為許多國家政治動亂和社會分裂的禍根。普世價值和本文討論的世界意義有著本質區別。

把握世界歷史與中國道路世界意義之間的內在邏輯

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所揭示的“歷史向世界歷史轉化”的客觀趨勢和規律為理解中國道路世界意義提供了理論基礎。近代中國長期處于閉關鎖國的狀態，幾乎與當時的世界文明處于隔絕狀態。隨著資本主義在全球不斷擴張，資本以其最野蠻、最血腥的方式把舊中國卷入了“世界歷史”之中，由此開啟了中國近百年的屈辱史，同時也開啟了中國的百年抗爭史。在此期間，中國曾出現過諸多政治力量，試圖引領中國的前進方向，然而人民和歷史最終選擇了中國共產黨。在黨的領導下，中國人民取得了中國革命的勝利，實現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走上了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由于建國后極為特殊的國際國內環境，使得中國的發展走了不少彎路。直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鄧小平同志以“走自己的道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積極回應了世界歷史發展的呼喚。此后，中國牢固確立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實行改革開放的基本國策，把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相結合，大力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推動中國社會主義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文明建設，取得了人類發展史上無比輝煌的成就。從世界歷史的視野看待和審視“中國道路”，必須把對“中國道路”的思考放在中華民族遭遇西方文明、并備受欺侮的歷史情境之中，置于從如何謀求富國強兵、民族獨立到逐步承認和借鑒現代文明成果、自覺進行現代化建設、自覺融入世界歷史進程的總體背景之下，只有這樣，才能深刻透視中國人民選擇自己的發展道路、發展方式的曲折過程，總結中國從前現代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并前瞻性地研究中國現代化道路通向何處、將導向一個什么樣的結局，這條道路對世界上其他民族國家會有什么影響，對世界歷史進程和人類解放會有什么意義。

自“歷史轉變為世界歷史”，各個民族和國家的發展道路必然受到世界歷史發展的影響和制約，同時各個民族和國家的發展道路也影響著世界歷史的進程。一方面，中國集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人口最多的國家、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等要素于一身，其探索出來且被實踐證明成功的發展道路對世界歷史進程的意義尤為重大；另一方面，由于中國道路從本質上、從融入世界的深度和廣度上都充分體現了世界歷史發展的必然要求，從而使得中國道路的內在價值在世界層面不斷得到展現與凸顯。中國道路的成功實踐表明，一個國家的發展一定要把握住世界歷史發展的大方向，基于現實的歷史運動去探索本國發展的正確方向和道路，找準本國發展道路與世界歷史發展的最佳契合點，才能不斷推動生產力的跨越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

認識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離不開辯證思維

馬克思主義哲學關于矛盾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原理是認識中國道路世界意義的方法論指南。一方面，中國道路扎根于華夏大地，扎根于中國歷史與文化，扎根于中國的特殊國情，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諸多方面表現出中國特點，深深地打下“中國烙印”。另一方面，中國道路的“特色”固然明顯，但其普遍性或世界意義亦愈發凸顯。從人類文明進步的角度來看，中國道路不僅沒有背離人類社會發展規律與世界文明發展進步的大勢，而且通過自身的成功探索為人類文明進步提供了新的經驗和動力，為破解困擾人類社會的難題提供了新的思路、經驗和希望。

如果一味地強調中國特色或地方性、本土性經驗，認為中國道路或模式只屬于中國，其經驗和做法就無法被其他國家效仿，可能演變成一種“特殊性”思維方式，或走向一種“例外主義”，甚至成為不按規律辦事或我行我素的借口。反之，如果離開中國特色，片面地強調其普遍性，甚至刻意輸出、推廣中國道路或模式，則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如果把兩者割裂開來，也就割裂了當代中國與世界的關系、中國道路與世界歷史的關系，必然看不清中國道路的完整圖景和時代意義。

此外，在認識中國道路世界意義時，還有兩種傾向值得注意。其一，有學者把中國奇跡或中國崛起只歸為經濟上的成功，而對經濟以外的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要么無視，要么貶低，甚至把經濟與政治等因素對立起來，認為中國模式就是“經濟自由加上政治壓制”。從整體與局部的辯證關系來看，把中國道路對世界的影響和貢獻僅僅局限于經濟層面是遠遠不夠的。作為發展道路中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和生態等諸多因素是一個有機整體，彼此相互影響、相互滲透。一個國家離開了穩定的政治環境、社會秩序、價值觀念等有力支撐，偏離了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正確軌道，經濟不可能實現持續健康的發展。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不僅在經濟發展成就上為世界所矚目，而且在制度創新、選賢任能、反腐敗、扶貧減貧、文化傳承與創新、生態文明建設等諸多方面均受到國際社會普遍肯定，并展示出世界性影響。其二，有人只看到了中國道路面臨的挑戰和問題，甚至通過夸大這些問題和困難來否認道路的可持續性，從而否定中國道路所蘊含的普遍性價值以及未來前景。從方法論角度看，這一觀點的癥結在于顛倒了主流和支流的關系，甚至用支流來否定主流。綜觀當代中國的發展，成就與問題并存，機遇與挑戰同在，但它們不是等量齊觀的，關鍵是認清誰是主導、誰是主流。實踐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符合人類歷史發展規律、順應時代發展潮流、符合中國發展現實和中國人民期望的選擇；在這條道路上，我們取得的成就和進步不僅為中國人民高度認可，也為世界所公認，這無疑是占主導地位的認識，是主流。同時，我們也應看到中國發展面臨的問題還很嚴峻，但這些問題與挑戰的性質是非對抗性的、派生的、可解決的，因而處于次要地位，是支流。30多年來，那些視“問題和困難”為主流的“中國崩潰論”一次次在中國發展的現實面前不攻自破。不僅如此，很多“問題和困難”往往成為中國為世界創造“價值和意義”的契機。例如，經過30多年的發展，中國由擁有世界上最大規模貧困人口的國家轉變為世界最大規模的“脫貧典范”。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時，不少西方學者預言中國經濟體系必然崩潰，而事實上中國非但沒有崩潰，反而成為西方人士眼中的“救世主”“世界經濟的火車頭”。概而言之，中國與世界的關系日益密切，中國發展對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日益凸顯是主流、主旋律，而西方一些勢力借題發揮、鼓噪崩潰、抹黑中國，只是伴隨中國發展過程的雜音與噪音而已。

評判中國道路具有世界意義的基本依據

把世界意義作為對中國道路的一種總體性評價，必須依據相應的科學判斷和客觀標準。從現實情況來看，其基本依據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1. 中國走自己的道路所取得的成就舉世公認。西方國家的發展道路曾對很多國家具有吸引力，因為這一道路在歷史上確實成就了西方國家的強盛，其曾有的先進性和世界意義不可否認（至于當下它的日漸衰微，也屬必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政治、經濟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進步和成就，中國道路和發展模式的世界性影響也越來越大，這是一個普遍的共識。短短30多年間，中國就一改貧窮落后的面貌，發展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獲得了“世界第一大出口國”“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減貧”“世界經濟復蘇的最大引擎”等諸多桂冠。有學者認為，在過去300年，只有4個歷史事件可以和中國崛起相提并論，即工業革命、法國大革命、十月革命和美國的崛起。

2. 中國道路經歷了較長歷史時段的檢驗。中國道路經受住了國內國際各種復雜局面和世界歷史上重大事件的考驗，尤其是成功應對了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史上的重大挫折——蘇聯解體、東歐劇變以及2008年爆發的資本主義發展史上極為嚴重的美國金融危機。此外，中國道路不僅成功應對了國內社會經濟發展遇到的一系列重大挑戰以及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西方發動的“顏色革命”的沖擊，而且經歷了經濟全球化、世界多極化、文化多樣化以及新一輪科技革命浪潮的洗禮，并展現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3. 中國道路及其經驗在世界范圍內具有原創性、可借鑒性。中國道路是一條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發展新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首創精神，尊重群眾實踐創造，在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中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相當多的經驗與做法在世界上均具有開拓性及首創意義，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宏觀調控、聯產承包、經濟特區、一國兩制、“一帶一路”，等等。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是富有中國特色的做法，但尊重人民主體地位和首創精神則是普遍適用的方法；建立經濟特區的做法是屬于中國的，但其蘊含的“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方法則是屬于世界的。法國前總統奧朗德認為：“鄧小平先生說過的‘摸著石頭過河’方法，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其他地方都可以利用。每一個國家都應該按自己的速度、自身的條件摸索前進，而不是一下子就去找遠處的石頭，這樣才有能力一步步地安全到岸。”中國道路及其蘊含著的大量滲入式經驗，可以幫助其他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解決發展過程中遇到的一些難題，能夠滿足一些國家特定的發展需求，對西方和發展中國家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借鑒價值。

注重中國道路世界意義和正能量的世界傳播

中國道路是中國人民的發明和創造，中國人理應擁有最大的解釋權和話語權，但在國際上，我們對中國道路的話語權與西方國家相比仍然處于相對劣勢地位。國外學術界以及一些媒體都存在對中國道路的揣測性解讀和任意性發揮的問題，如一些西方學者給中國道路貼上“中國特色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民族主義”“威權主義”等標簽。在國際輿論環境中，“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和“中國責任論”此起彼伏，流傳甚廣。不難看出，一些西方國家的戰略意圖十分明顯，它們試圖用“中國威脅論”消解中國走和平發展道路的莊嚴宣誓，用“中國崩潰論”否定中國道路的未來前景及世界意義，用“中國責任論”“約束并規范”中國發展道路，制衡中國崛起的進程。在國際話語中，中國道路似乎成為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陷入了一種“沒有標準、怎么說都行”的怪圈，客觀上造成了關于中國道路的話語“在國際上的聲音還比較小，還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

究其原因，除了一些國家的政治勢力作祟及西方話語優勢外，我們對于中國道路世界意義的整體認知以及對外傳播沒有跟上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因此，應努力發掘中國道路的話語優勢，引領國際輿論走向，從理論和實踐上解決中國道路的國際話語權弱化的問題。其一，運用世界流行的“時尚語匯”和“元素”把中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正在走怎樣的道路，將來會走向何方等立體化、形象化地呈現出來，盡可能用國外學者和民眾能夠理解、樂于接受的話語解釋中國道路；其二，要深入研究中國道路的經驗和規律，將之提煉成具有世界意義和共同價值的話語，并轉換成海外受眾容易理解和接受的符號，有效地在世界傳播；其三，利用當今多學科交叉的研究方法，全面吸收國內外關于中國道路論述的精華，同時借鑒西方話語體系建構及傳播的理論與經驗，為我所用；其四，要處理好“講中國故事”與“講中國道路”的關系，將中國道路融入中國故事的敘述之中，將中國道路與中國故事中的內在邏輯關系清晰地呈現給世界；其五，要協調好“政府宣傳”與“大眾傳播”的關系，基于新傳播理念，打造資源共享、立體化傳播、多位一體的對外傳播格局，全方位、多維度地向世界展示中國道路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