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澤湖鴨槍隊

趙先明

洪澤湖鴨槍隊原是洪澤湖漁民中靠獵取湖上的野鴨、雁、獐雞等飛禽為生的所謂“槍幫”。他們使用古老的長管獵槍，每人駛一條架有鴨槍稱之為“槍溜子”的小木船，在“伙頭”（即有經驗的槍手）領導下，穿著高至胸部的牛皮叉（防水褲），裹著白頭巾，到湖區獵獲野禽。

“槍幫”每年秋季開始打獵，通常在“伙頭”的指揮下事先將“槍溜子”隱藏在離獵物棲息較近的蘆葦蕩里，將鴨槍分高低兩組架設待狩獵物，等獵物棲息下來時，“伙頭”發出暗號，由一人領先開槍將獵物驚飛后，“槍幫”一起開槍。由于鴨槍射程都在百米以上，槍彈噴射直徑在4米左右，大面積的獵殺，每次都收獲頗豐。

洪澤湖“槍幫”絕大多數成員是深受地主、漁霸和行頭剝削的貧苦漁民，有著強烈的革命要求，只要有人組織領導他們，很快就能形成戰斗集體。所以，他們的“伙頭”常用“團練”的名義結成幫，成為湖上漁民的保護者。但他們的“伙頭”常與地主、漁霸有聯系，有的也與日偽頑軍相勾結。抗日戰爭時期，中共洪澤湖地下黨組織，為了全面發動漁民參加抗日戰爭，決定把洪澤湖“槍幫”改造成抗日的武裝力量——鴨槍游擊隊（簡稱“鴨槍隊”）。

抗戰時期，煙波浩淼的洪澤湖是淮北抗日根據地的天然依托和可靠后方，是連接淮南、淮北兩大根據地的咽喉。它位于蘇皖兩省交界處，上接800里長淮，下連大運河和白馬湖、高寶湖。湖面寬闊，港汊縱橫，蘆葦叢生，適宜于開展湖上游擊戰。在新四軍到來之前，中共洪澤湖地下黨組織為了發動漁民抗日，已經組織了一支規模不大的湖上游擊隊，他們用漁船改造成戰船（船頭豎一塊鋼板作掩體的木制戰船，稱之為“鋼板劃子”），每日在湖上巡邏。但由于規模小戰斗力弱，只能打擊小股湖匪，還沒有能力和匪霸、日偽頑軍正面作戰。而且，湖上游擊隊的這些“戰船”無法進入葦草叢生的淺灘和凹凸的河口，因而和敵人打游擊缺乏隱身能力。而“槍幫”那些輕巧靈便的“槍溜子”和熟練槍法的槍民們，在這些“死角”恰好有“用武之地”。

1941年2月底，新四軍三師九旅旅長張愛萍為執行中原局和新四軍軍部關于剿滅洪澤湖匪患的指示，率一部到洪澤湖西。張愛萍了解到盤踞在洪澤湖的高鑄九、陳佩華等湖匪，不僅壓榨漁民，搶劫財物，攔擊商船，還勾結日偽軍與抗日軍民為敵。他組織部隊指戰員向漁民學習劃船、游泳，要求同志們和漁民同心協力，堅決消滅洪澤湖匪霸，將洪澤湖建設成抗日民主根據地。

當時，洪澤湖里有200多對鴨槍，都被頑匪高鑄九收編作為外圍力量。為了把他們爭取過來，張愛萍指示中共洪澤湖地下黨組織，派湖上游擊隊的人出面先做“槍幫”頭頭的工作，對他們說明中共的政策和新四軍清剿洪澤湖匪患的意圖，并給他們指出今后的前途，然后通過“槍幫”頭頭做槍民們的工作，終于達到了預想的目的。

5月4日凌晨，湖上氣候正常，清剿湖匪的戰斗打響了。張愛萍率三師九旅一部從臨淮頭出發， 洪澤湖大隊由羅嘴西上，形成了鉗形攻勢，200多對鴨槍也掉轉槍口向匪霸開槍，并在前面開路，直搗安河口高鑄九老巢。整個戰斗，兩天就勝利結束了，湖匪除高鑄九逃到盱眙投靠日偽軍外，均被剿滅和俘虜。洪澤湖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新四軍九旅翦除洪澤湖匪患以后，隨即成立了中共洪澤湖工作委員會和洪澤湖管理局，并用繳獲的一些船只和武器將原地下黨組織領導的洪澤湖游擊隊擴編為擁有三個連的洪澤湖大隊。同時把“槍幫”按部隊建制改編為洪澤湖鴨槍隊，原“槍幫”里的“伙頭”除了一二個為虎作倀的不任用外，其余都委以隊長（連長）、排長、班長。從此，洪澤湖鴨槍隊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抗日武裝力量。

洪澤湖鴨槍隊平常在湖區狩獵兼捕魚，一旦發現日偽軍進入洪澤湖，立即潛入蘆葦蕩，當敵人進入伏擊范圍，便一起向敵人發起進攻。“步槍射擊一條線，鴨槍射擊打一片。”敵人一旦被鴨槍擊中，就會“渾身中彈”。所以，洪澤湖鴨槍隊在抗日戰爭時期，讓日偽軍聞之喪膽。

淮河區與淮河南岸的盱眙城隔水相望，是洪澤湖的南大門，處在對敵斗爭的最前哨。這個區的鴨槍隊尤為活躍。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維護湖上治安，監控日軍從蚌埠到揚州的水上運輸線。這條運輸線是敵我雙方必爭的水上運輸要道。日軍在淮河南岸的老子山、龜山、紅山頭一帶設防，而對淮河北岸一望無際的蘆葦灘卻無能為力。而鴨槍隊的指戰員們日夜出沒在蘆葦灘之中。一次，他們配合洪澤湖大隊的“鋼板劃子”，在高嘴捕獲了8個和日偽軍勾結搶劫商船的湖匪。人們都贊說，新四軍的“鋼板劃子”和鴨槍隊的“槍溜子”相互配合，成為堅持湖上游擊戰爭的銅墻鐵壁。

1943年春，日軍在淮北進行大掃蕩。這時的鴨槍隊已經是洪澤湖總隊（由洪澤湖大隊擴編而成）的成員了。在反掃蕩的戰斗中，他們靈活機動地主動出擊，常常深入“虎穴”，獲取情報；還派出小分隊鎮壓湖邊的密探和漢奸。駐扎在安徽省明光縣、五河縣的敵人要與盱眙縣的守敵聯系，必須從張淤灘出動，才能進入淮河。1944年夏，鴨槍隊在獺猴灘和紅山頭之間設立封鎖后，使盱眙城守敵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兩三個鴨槍隊中隊配合著洪澤湖總隊四個主力連，在這里封鎖淮河兩三個月，并截擊敵人的汽劃子（汽艇），給敵人以很大的殺傷力。至此，鴨槍隊活動的范圍已經擴展到上至花園口，下到老子山，神出鬼沒，打得日軍失魂落魄，龜縮在盱眙城里不敢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