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寧

2016年夏天,關系特別好的學姐畢業了。
某個悶熱的下午,我去幫她搬東西。那天距離學校規定的離校日所剩無幾,順利考上研究生的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屋子,準備利用暑假做些與專業相關的兼職。
輕車熟路地找到她的宿舍,推門的一瞬,饒是提前有過心理準備,仍是被整個房間的景象嚇得愣住了。床板、柜子都已經空了,地上狼藉一片,就連平時晾曬衣服的陽臺也未能幸免。整個房間都透露著一種被遺棄的凄涼感。
撿了個下腳的地方進門,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學姐身邊。她正在挑揀堆在一起的零碎物件,臉上的表情頗為糾結。抬頭看到我,她笑笑說:“丟掉舍不得,又沒有辦法全部帶走。”
我點頭表示理解,隨即蹲下身去,幫她一起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盡管丟掉了不少,有些東西也已經寄走,兩個人仍是在宿舍和租的房子之間跑了兩三趟。最后一趟的時候,學姐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陽臺,拿起桌上的鑰匙,沉默地鎖了門。
一年后,我也到了臨近畢業的日子。
那時我已經進入實習期,欣賞過六點的晨曦微光,也見過了晚高峰的城市夜景。繁忙的工作讓我無暇分身,岡而與學校的聯系越來越少。
大概是沒有足夠多的機會直面離別的氛圍,盡管聚餐一波接一波,畢業的祝福和不舍也依次抵達,我對校同里彌漫的情緒依舊不大能感同身受。
某個跟學弟學妹約飯后的深夜,我躺在租住的房子里,看著社交平臺上清一色關于畢業的文字、圖片,忽然想起近一年沒有見過的學姐。
她去了心儀的學校,有了知心的朋友,新的戀情也羨煞旁人。慶幸的是,隔著遙遠的空間距離,我們一直未曾斷了聯系。
我發消息過去,她恰好還沒有睡。聊到畢業的話題,她回復說:“我們畢業那會兒,各種聚餐都沒有感覺,直到×××要走,我早上六點起床去送他,才發現是真的畢業了。”
聊完這個話題的三天后,跟我關系最好的室友也要離開了。下了班就急匆匆地逆著人流去坐地鐵,出了站又絲毫不敢耽擱地騎單車過去。這么一番折騰,剩下的時間也只夠一起吃頓飯。
幸好,火車站和我住的地方順路,還能擠出一些閑聊玩笑的時間。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提畢業的話題,好像她只是跟往年一樣回家過暑假,兩個月后就又能再見了。就連最后分開的時候,兩個人也只是抱了一下,什么都沒說。
看著她走遠,直至身影消失不見,我才一個人坐末班車回去。窗外車流如織、霓虹閃爍,整座城市喧囂卻又寂寞。或許,城市也有所察覺,這—天有很多人離開了這里。
我想起和室友對床而居的四年。仔細算起來,岡為興趣愛好截然不同,我們一起做的事并不算多。但很多很多時刻,我們互相安慰,饅此支持,便會覺得,有你在真好啊。
或許,與很多人的相遇都是這樣吧。相聚有時,后會無期。但那又如何呢?能夠在這個世界相遇,就已經足夠幸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