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如果我們一邊口頭宣稱給孩子“犯錯權”,一邊卻在孩子闖禍后忙不迭地給孩子“上政治課”,反而容易把好的教育出發點變成反教育的災難。
“五一”假期,我們全家去郊區玩。孩子們玩得很開心,尤其是平常安靜內斂的小D同學。看到曾經畏手畏腳的孩子越活越“開”了,真為他感到高興。然而沒料到的是,在回家的路上,小D同學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禍。
出村的路比較狹窄,在我們倒車調轉車頭時,后面的車很沒耐心地鳴了幾聲笛,搶著從我們旁邊開過去了。本來無所謂先后,誰還沒個著急的時候呢。但是興奮勁還沒過去的小D同學打開車窗對著那輛車大聲喊:“瞎滴滴啥呀!”我明白,他不是計較對方搶先,而是在山野間放飛的自我還High著呢。
可是那輛車的司機卻剎住了車,在我們前方停下來。不用說,人家這是來找我們理論了。小D同學立馬關上車窗閉嘴不說話了。
前車的司機下來找我們理論,孩子爸爸見狀馬上打開車門,主動向對方道歉。對方一看我們態度誠懇,也不好發作,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接下來,我們繼續行路,全車的3個成年人都很默契地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對小D說。不說責怪的話并不代表縱容他,也不代表肯定他的行為,而是留給他足夠的時間在自己心里回放和體會剛才的事件。我充分相信,一言不發的他已經通過對方的反應和爸爸的做法認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可能帶來的后果,也已經得到了教訓。
我一直對講大道理式的訓子模式持謹慎態度,倒不是覺得絕對不能對孩子講道理,而是因為清楚講道理的作用太有限,時機拿捏不準的話反而會起反作用,所以不愿輕易動用。還有一個原因,在孩子闖了禍,需要家長出面“填坑”(幫孩子解決問題)的情況下,講道理時特別容易帶出家長自己的委屈感和羞恥感。此時講道理容易讓情緒占上風,導致孩子的抵觸和反抗。
落實到具體場景中,也許有的孩子不會像小D一樣保持沉默,而是會為了緩解壓力說一些攻擊對方的氣話,也許有的成年人也會為了打破尷尬局面說一些類似的氣話。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仍然刻意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就把孩子的價值觀誤導了。
當時在車里,大家都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一旁的小D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嘆了口氣說:“唉,這人……”我不想在這時候輕易評價對方,也不想占據道德制高點去教育他不該轉移矛盾找對方的錯,但此時再不說點什么反而不合適了。于是我順著他的話頭說:“嗯,以后還可能遇到這樣的情況和這樣的人,遇到特別較勁的人,還可能打起來。如果不想擴大矛盾就想辦法及時熄火吧。”然后我們再也沒多說什么,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我們的做法是根據孩子的情況和當時的具體形勢變化臨時調整,不是“最佳”,也很難照搬。但并不是說類似的事件就完全無法參考。
第一,孩子闖了禍,如果是同齡人之間的小矛盾,可以讓孩子自己去解決。但如果涉及力量不對等的關系,尤其如果對方是成年人,不要只是簡單要求孩子自己去面對。幫孩子“填坑”并不意味著包庇、縱容孩子。
第二,不要在自己和孩子心情不平靜的情況下給孩子講道理,即使講也不要多講。點到為止,給孩子留出自我反省的時間和空間。
第三,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量把單向的道理灌輸變成雙向的親子交流。根據孩子的反應隨時調整自己的措辭。千萬不要先在心里想好了必須要講的道理,不管孩子有沒有準備好,都強行講完,甚至要求孩子做出承諾。
第四,不要盲目迷信當場教育的效果。我們通常都希望孩子擁有“延遲滿足”的能力,那么我們自己就先把這件事暫時放在心里,耐心等待一個更好的教育時機,而不是心急火燎地馬上對孩子進行批評教育。
最后,不要把闖禍看成必須避免的問題。哪怕是性格安靜沉穩的孩子,也不要用“不闖禍”來要求他們。把它看作孩子學走路時必經的摔跤過程。摔倒了,爬起來繼續就是了,沒必要千叮嚀萬囑咐甚至緊抓孩子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