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席

王昊宇

夏天的夜晚，已是午夜時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

鼻息聞到一股清香，那樣熟悉，若有若無，撩撥著我敏感的心弦——哦，是身下的涼席散發的香味吧。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媽媽的身影，她總是用一塊散發著淡淡皂香的毛巾，利索而仔細地擦著席子……

月光透過窗戶，搖曳著云影，輕輕地傾瀉在席子上。我抬起一只手，觸摸著涼席的邊角，浮躁的心情平靜下來，空氣仿佛也凝固了。記憶中，媽媽總是在傍晚，端著那只藍色的水盆，輕輕地走進我的房間，俯下身子，仔細地為我擦拭涼席。她長長的頭發垂順下來，披在肩上，又落在席子上，若隱若現的幾根白發在發亮——媽媽為我操了太多的心，做了太多的事。日復一日，無怨無悔。

媽媽輕輕地抿著嘴，認真地擦洗，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有時還會放下毛巾，用手輕輕地抹過席子，細心地摘掉扎手的毛刺。媽媽的神情是那么專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極重要的事情。

被媽媽仔細擦過的席子格外干凈、清新，散發出陣陣的清香。那香氣溫柔地流淌進我的心田，漾起了陣陣漣漪，像是被春風輕拂著，又像是被細雨滋潤著，溢滿甜蜜。

我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幅圖畫來。每到秋涼時節，媽媽都會幫我們把用了一季的席子收起來。每次媽媽總會認真地先把席子擦洗一遍，再拿到陽臺上晾曬，這個過程她會反復好幾次，念叨說席子受不得濕，要好好曬曬。曬過幾天的席子會被陽光的味道包裹起來，干燥而溫暖。這時候，媽媽才會放心地把席子緊緊地卷起來扎好，放在陰涼的地方，等到來年再拿出來用。這仿佛成了我家入秋必不可少的儀式，認真而細致，溫暖而安心，總能讓我感受到原來母愛是如此恬靜美好，像靜美的秋天。

是啊，世間大概再也沒有人會像媽媽這樣待我——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時光，就在年復一年的席子儀式中，悄悄流逝。媽媽給予我世間最無私、最細膩的母愛，讓我的心不再荒瘠，不再孤獨，不再無助。一種溫暖而奇妙的情愫，在寧靜的夏夜悄然滋生，一直漫延到遠遠的秋。

夜更深更靜了，困意襲來，不一會兒，我便沉沉睡去。在夢中，我拿著毛巾在為媽媽擦拭席子：陽臺上的入秋儀式，也有了我的身影。

（指導老師：方 沫）

★愛在席中

名為“香席”，實則寫的是母親。沒有常見的各種俗套橋段，卻通過最凡俗的一張席子，來表現母親的細致、溫潤，如漣漪，如春風般對“我”的愛。每年固定的擦拭與收拾，像是一種儀式，處處可見母親對生活的熱愛與珍視。而一張席子，只是生活萬千瑣事之一，窺一斑而知全豹，可見母親的辛苦，也可見母親持家勤勉。席子所散發的清香，又何嘗不是母親愛的香味！（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