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札記

畢夢湉

★作者自畫

我是一個熱愛閱讀的女孩，我的閱讀不只限于書籍。我享受指尖撫過書頁的感覺，但我認為世間萬物皆是可以閱讀的，哪怕它只是一汪淺塘、一塊石磚，亦或是一片落葉。我的房間里也因此收藏著許多大自然的饋贈。每當拿起它們，我便會去猜想它們的前世、今生以及未來。

相逢即是緣。

我開始打量起手上這片并不起眼的落葉。

是片楓葉，它有著五瓣輕薄的細長的葉子與一對極小的小芽，葉面很通透，陽光透過葉片，竟美得像是精靈的薄翅。葉片的邊緣呈鋸齒狀，但很柔軟，一點也不割手，就像是那些看似滿身是刺實際上內心很溫柔的人。

看來是片好葉子呢。

我湊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熟悉的草木氣息與那份鮮活的生命力。可它已經開始枯萎了，雖然葉片還是那樣的綠，綠得通透，綠得鮮活，綠得頑強。我突然想起了早衰癥的少女，她們是那樣相似。明明還正值青春年少，卻已不可避免地開始衰老。她們的生命都是疾速消逝的，但這并不代表她們沒有一顆年輕的心。衰老的身軀無法束縛那份青春活力，真的。你見過早衰癥的少女嗎？才十六七歲，就擁有了一副八九十歲的老婆婆的模樣，但那份眼神是藏不住的，那是一雙少女的眼睛，清澈靈動，蘊含著對未來的期待，仿佛會說話。

我輕輕地撫摸著枯萎的邊角，開始對這片葉子由衷地感到敬佩。

當然枯萎并不代表死寂，這是它們對新生命的祝福——“化作春泥更護花”。順著往下看，是一個個被蟲啃咬出的口子，有大有小，但都是它所經歷的磨難，所經歷的滄桑，都是屬于它的勛章。但哪怕未老先衰，哪怕飽經風霜，它的背脊——葉脈，永遠都是高高挺起的，這是它的傲骨，它所不可磨滅的驕傲。

一個人是不能輕易舍棄自己的驕傲的。

手指順著葉脈滑落，那兒是七片葉子連接的地方，我扯了扯，依舊緊緊相連。我有些驚訝，又加了點力，還是沒斷。這塊小小的區域甚至比葉片還要牢靠。不過我終究沒用太大的力，因為這已足夠證明了它的團結與堅韌。何必傷害一個值得尊敬的生靈呢？

葉子的水分其實已流失了大半。但它綠得更通透了——那是一份看破紅塵的淡然。輕嗅，那份蓬勃的生命力猶在。它的脊梁隨著葉片的卷曲越發挺拔——這是它一生的驕傲——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接下來就讓它回到它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地方吧，我想。我鄭重地將它放在那不起眼的地方，并為它寫了小小的墓志銘。雖然偉大的事物多半不留下姓名，但不寫終究可惜。

祝它安好。

（指導老師：李海燕）

★寫作感言

這片落葉與我有緣，我在校園散步時見到了它，便將它拾起。它的確只是一片落葉，但它也是生命，或者說，它曾經是。寫的時候，我想到了很多。像是文中提到的早衰癥，早衰癥的患者的生命如同被按了快進，但他們依舊頑強，他們身體已老但心未老，就像是這片過早枯萎的葉子，脊梁依舊挺拔。每一個生命都是堅強而又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