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范事實類差錯初探

李曦　靖季

開篇先講個舊聞。2015年12月1日，多家報紙出現標題差錯：“習近平會見美國總統奧馬巴”，把當時的美國總統奧巴馬錯成“奧馬巴”。這個差錯從政治屬性可算政治差錯，從文字方面屬于顛倒字詞，但本質是人名錯誤，可歸入事實類差錯。

事實類差錯主要指時間、數字、人名、地名、機構和專業用語方面的差錯，有別于文字類差錯和語法類差錯。上述“奧馬巴”差錯的源頭是新華社通稿，雖然新華社隨后發了改稿進行更正，但不少網站和報紙還是“入坑”。有鑒于此，我們對2017年1月1日至12月31日新華社通稿發布的改稿進行整理，共選取較典型的差錯153處。其中事實類差錯75處，超過了文字類差錯70處。下面擬以此為樣本，對事實類差錯進行分析，共商防范之策。

一、事實類差錯例舉

在2017年新華社改稿樣本中，事實類差錯有75處，其中時間方面21處，數量（含排序）方面23處，人名7處，地名（含機構）13處，專業用語11處。

1.時間

誤：5月24日下午2時

正：4月24日下午2時

——4月25日《“蛟龍”號抵達南海作業區26日進行南海今年第一潛》

4月份的新聞。出現5月份的時間。這個超前很容易被視為假新聞，所以記者們在時間表述上馬虎不得。

誤：《共產黨宣言》發表……近一百六十年

正：近一百七十年

——10月19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行動指南一從黨的十九大看習近平新u，142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共產黨宣言》發表于1848年2月，以2017年為坐標，相隔169年，因而要改成“近一百七十年”。這就提醒我們，遇到一些歷史事件的時間表述，沒有把握時，一定要查找權威資料進行核對，避免出錯。

2.數量

誤：這次運輸的工業類電子產品貨值約100美元

正：這次運輸的工業類電子產品貨值約100萬美元

——11月18日《中歐武漢班列首次冷鏈運送工業產品至歐洲》

萬里迢迢，開行中歐班列，只運送100美元的產品，這不合常理。掉一個“萬”字損失巨大，讓人忍俊不禁。

誤：以2平4負的不敗戰績

正：以2勝4平的不敗戰績

——5月10日《亞冠小組賽綜述：中超創造歷史》打平2場，打輸4場，居然是不敗戰績，這個太匪夷所思了。這不僅是個數量問題，更是個邏輯問題。后來改稿訂正為“2勝4平”才合乎情理。

上述兩例差錯從文字方面并沒有什么問題，但仔細推敲就會發現不正常。但有些數據不準確，不熟悉情況的人就很難發現了。如8月1日播發的《中央環保督察組向貴州反饋督察情況指出存在問題》稿，二段中“立案處罰773件，罰款5995.8萬元；立案偵查33件，拘留32人；約談1180人，問責338人”請改為“立案處罰702件，罰款5665.5萬元；立案偵查32件，拘留32人；約談1170人，問責321人”。這些數字非常具體，相互間的邏輯關系不是清晰可辨，后方的編校人員無從發覺。因此，防范數量差錯，最重要的是采訪記者要把好第一道關。記者對數量要有警惕意識，遇到數量一定要注意核實，確保無誤再提交。凡數必核，才能從源頭上防堵數量差錯。

3.人名

誤：黃大年和鄧稼如此相似

正：黃大年和鄧稼先如此相似

——11月23日《報告文學：大地之子黃大年》

鄧稼先是“兩彈元勛”，是愛國科學家的典型，把他的名字掉一個字，太不應該。

誤：360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周鴻偉

正：360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周鴻祎

——9月29日《孟建柱在百萬政法干警學習講座上強調著力提高信息素養和數字能力做網絡發展建設者網絡安全踐行者》

周鴻祎是商業名人、互聯網界大腕。“祎”讀音為yi，是美好的意思。與“偉”字形相近，讀音不同。

人名差錯也是同理，如果是知名人物，像上述兩例，后續環節有可能發現。非知名人士，很可能就一錯到底了。

4.地名（機構）

誤：浙江吉安縣上墅鄉

正：浙江安吉縣上墅鄉

——11月11日《習近平主席在亞太經合組織工商領導人峰會上的重要講話引起社會各界熱烈反響》

浙江有個安吉縣，江西有個吉安市，下轄有吉安縣，大名鼎鼎的井岡山就在吉安市。這種字序顛倒依然是地名的還有不少，如浙江既有海寧，也有寧海；湖北有保康縣，河北有康保縣。所以遇到沒有把握的地名要注意核對。

誤：阿位伯國家

正：阿拉伯國家

——12月11日《習近平同布特弗利卡總統互致賀電慶祝阿爾及利亞一號通信衛星發射成功》

“拉”和“位”偏旁不同，字形近似，本身就區別不大。加上“阿拉伯”是個固定詞組，容易形成思維定勢，中間錯一個字，很難發現。

誤：南海理工大學

正：南洋理工大學

——12月19日《嚴雋琪訪問新加坡》

南洋理工大學在新加坡，是亞洲的頂尖高校。目前沒有“南海理工大學”，這個一字之誤，把世界排名前20的名校打人“野雞大學”之列，堪稱云泥之別。

5.專業用語

誤：習近平新時代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11月25日《將“青春夢”融入“中國夢”——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中央宣講團赴湖南大學、北京大學、鄭州大學宣講》

“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黨的十九大提出的政治用語，是一個完整的表述，不能錯漏。

誤：各級政協委員深入調研，踴躍提交議案

正：各級政協委員深入調研，踴躍提交提案

——6月1日《（新疆人權白皮書）新疆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

人大代表提的叫“議案”，政協委員提的叫“提案”，這些專業用語是與其政治屬性相關的，不能混淆。

誤：刑拘

正：行政拘留

——1月5日《山西臨汾11人因環境違法被行政拘留》

“刑拘”是刑事拘留的簡稱，很容易與行政拘留混淆。刑事拘留是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遇有緊急情況時，對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所采取的臨時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方法；而行政拘留則適用于一般違法的人。二者法律性質不同：刑事拘留不具有懲罰性，只是一種臨時的保障性措施；行政拘留是一種處罰。另外，一般刑事拘留不得超過14日，行政拘留的期限最長為15日。

二、事實類差錯特點分析

上面把事實類差錯作了一個大致分類，舉了一些典型案例，從中可以發現一些事實類差錯的特點：

一是數量較多。2017年選取的新華社典型改稿差錯共153處，其中事實類差錯75處，超過了文字差錯的數量。雖然只是新華社改稿樣本，但事實類差錯增多是不爭的事實。另外，事實類差錯比文字類差錯數量多，與新華社電稿的特殊性有關。新華社電稿播發前經過層層把關，一些文字差錯被有效攔截，漏網之魚有限。而事實類差錯，防堵難度大，有些在播發后。各地的時事編輯提出疑問，新華社核實后才發改稿。前面提到“《共產黨宣言》發表……近一百六十年”“這次運輸的工業類電子產品貨值約100美元”等差錯就是湖北日報時事編輯率先發現的。

二是發現較難。有些時間、數量不具備顯性邏輯關系，一些人名、地名知名度不高，后續環節難以發現問題。如果采訪環節出現失誤，很可能會一錯到底。就是一些通過常識能夠發現問題的事實類差錯，如“鄧稼先”“南洋理工大學”等，也要求編校人員業務素質高、精力集中、工作認真。所以一方面希望記者在采訪環節認真負責，注意核實時間、數量、人名、地名等；另一方面，編校人員對稿件中事實類表述要有敏感性，加強防堵意識，提高把關能力。

新華社的發改稿已經類似于我們的見報差錯了。事實差錯的發現難與數量多是一個正比例關系，正是由于這類差錯防堵難度大，所以改稿數量多。

三是影響較壞。從前面的案例可以看出，事實類差錯有絕對化特征，非正即誤。

這些差錯會讓新聞的真實性大打折扣。甚至出現“假新聞”的疑問。在新聞的五要素中，時間、地點、人名出現錯誤，都歸入事實類差錯，其負面性可見一斑。前面提到的“奧馬巴”差錯讓不少責編受處分，主編受罰。

三、如何防范事實類差錯

既然事實類差錯發現難、影響壞，怎樣才能有效防堵這類差錯呢？

一是從源頭抓起，采訪記者要重視事實表述。前面已經分析過，一些時間、數量沒有明顯邏輯關聯，一些人名、地名知名度不高，后續環節無從發現，也就無法防堵。即使是顯性事實，也對編校人員要求頗高，不但綜合素質高，還要精力高度集中，審稿認真負責。所以采訪環節對事實的把關極其重要，在很多新聞單位，事實類差錯的主責也是采訪記者。采訪記者要加強責任心，對稿件中涉及的事實認真核對，不給差錯留下生存空間。

二是審稿把關，對事實表述要多打問號。審稿環節不但要對稿件把好政治關、文字關，還要重視事實表述的把關，多提疑問，爭取在前面環節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不讓事實類差錯成為漏網之魚。

三是編校環節要提高素質，加強防守。事實類差錯隱蔽性強，發現難度大，更考驗編校人員的業務能力。編校人員要加強學習，提高綜合素養，才能鍛造火眼金睛；還要認真負責，對事實表述仔細盤查，才能在萬千字詞中發現差錯的藏身之所。另外，要勤于動手，發現稿件中的疑問，一定要利用工具書和權威網站進行核對，很多差錯就是這樣落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