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宋瑩,許晶晶,唐曉芳,王歡歡,蔣萍,高立建,宋雷,高展,陳玨,高潤霖,喬樹賓,楊躍進,徐波,袁晉青
方法:2013-01至2013-12連續入選10 724例在阜外醫院行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CI)的冠心病患者。貧血定義為介入術前血紅蛋白男性<130 g/L,女性<120 g/L。最終納入965例貧血患者,201例納入BP-DES組,764例納入DP-DES組;同時還對兩組患者各201例進行了傾向性評分匹配分析。安全性終點為術后2年心原性死亡、心肌梗死和支架內血栓的復合終點構成的主要心血管不良事件(MACE);有效性終點為靶病變重建和靶血管重建。
結果:(1)BP-DES組術后2年MACE(5.0% vs 2.0%,P=0.02)、靶血管重建(6.5% vs 3.0%,P=0.02)和靶病變重建(6.0% vs 1.8%,P<0.01)的發生率均高于DP-DES組。(2)傾向性評分匹配后兩組間MACE的發生率不再有顯著差異(P=0.30);BP-DES組靶病變重建的發生率仍高于DP-DES組(P=0.04),靶血管重建的發生率有高于DP-DES組的趨勢,統計學意義處于臨界水平(P=0.05)。(3)多因素Cox回歸分析顯示,置入BP-DES是靶病變重建的獨立危險因素(HR=2.81,95%CI:1.24~6.38,P=0.01),但不是靶血管重建(P=0.12)或 MACE(P=0.13)的獨立危險因素。
結論:在冠心病合并貧血的患者中,BP-DES與第二代DP-DES的安全性無顯著差異,但BP-DES的靶病變重建風險更高。
冠心病患者合并貧血并不少見,發生率約10%~30%,而這部分患者在接受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CI)后預后較無貧血者差[1,2]。目前行PCI臨床常用的新一代藥物洗脫支架(drug-eluting stents,DES)分為第二代永久涂層藥物洗脫支架(durable polymer coating DES,DP-DES)和涂層可降解藥物洗脫支架(biodegradable polymer coating DES,BPDES)。既往研究顯示,DP-DES可能引發極晚期支架內血栓和新生粥樣硬化,其發生機制主要與不可降解的聚合物涂層引起內皮延遲愈合有關[3],就此BP-DES應運而生。但有關BP-DES與第二代DPDES的優劣,研究結論并不一致[4-6],更缺乏大規模中國冠心病合并貧血患者的相關臨床數據。本研究旨在通過分析本院接受PCI的冠心病患者2年隨訪結果,來探討兩種類型支架對合并貧血患者預后的影響。
研究對象:本研究于2013-01至2013-12納入10 724例在阜外醫院行PCI的冠心病患者。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定義,將術前男性血紅蛋白<130 g/L,女性血紅蛋白<120 g/L定義為貧血。排除血紅蛋白缺失、介入未成功、單純經皮冠狀動脈腔內成形術(PTCA)、置入裸支架或第一代藥物洗脫支架、混合支架置入或其他類型支架的患者后,本研究共納入965例置入單一類型新一代DES且完成2年隨訪的貧血患者。研究已通過阜外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受試者在術前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分組方法:965例受試者中,根據置入DES的聚合物涂層是否可降解,201例納入BP-DES組,764例納入DP-DES組。同時采用最鄰近匹配法,還對兩組患者各201例進行了傾向性評分匹配分析。其中BP-DES包括Excel(吉威醫療制品有限公司,威海)、BuMA(賽諾醫療科學技術有限公司,天津)、NOYA [萬瑞飛鴻(北京)醫療器材有限公司,北京]、Tivoli(北京易生科技有限公司,北京);第二代DP-DES包括Endeavor和Endeavor Resolute( 美敦力,明尼阿波利斯市,美國)、Xience V和Xience Prime(雅培,圣克拉拉,美國)、Promus Element(波士頓科學,納蒂克,美國)、Firebird2(微創醫療器械有限公司,上海)。
預后分析:主要評價術后2年的不良事件。安全性終點為心原性死亡、心肌梗死和支架內血栓的復合終點構成的主要心血管不良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ovascular event,MACE)。有效性終點包括靶病變重建和靶血管重建。心原性死亡定義為無明確非心原性原因導致的死亡。靶血管重建定義為置入原支架的血管再次血運重建;靶病變重建定義為置入原支架的部位再次血運重建。按照學術研究聯盟(ARC)的定義,將支架內血栓形成分為肯定的、可能的和不能排除的支架內血栓形成[7]。隨訪包括門診隨訪、電話隨訪和書信隨訪,分別在住院期間,PCI術后1個月、6個月、1年和2年進行隨訪。
統計學分析:采用SPSS 22.0軟件進行統計學處理。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偏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中位數(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檢驗。計數資料以率或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R軟件對兩組數據進行傾向性評分匹配。應用Kaplan-Meier生存分析評價匹配前后兩組間術后2年不良事件的發生率,采用Log-rank檢驗。采用多因素Cox回歸分析兩種類型支架與PCI術后不良事件的相關性。采用雙側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兩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表1):BP-DES組應用血小板糖蛋白Ⅱb/Ⅲa受體拮抗劑的比率、總膽固醇水平、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高于DP-DES組(P均<0.05),其余基線資料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兩組患者的左主干病變、三支病變、B2/C病變、靶病變個數、支架總數、支架直徑、SYNTAX評分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傾向性評分匹配后,兩組間基線資料差異均不再有統計學意義。
術后兩年隨訪結果(表2):傾向性評分匹配前,BP-DES組MACE、靶血管重建和靶病變重建的發生率均高于DP-DES組(P均<0.05)。傾向性評分匹配后,BP-DES組和DP-DES組MACE發生率差異不再有統計學意義(P=0.30);但BP-DES組靶病變重建發生率仍高于DP-DES組(P=0.04),靶血管重建發生率有高于DP-DES組的趨勢,統計學意義處于臨界水平(P=0.05)。

表1 兩組冠心病患者傾向性評分匹配前后基線特征比較[例(%)]

表2 兩組患者傾向性評分匹配前后術后2年發生的不良事件比較[例(%)]
Kaplan-Meier生存分析結果(圖1):傾向性評分匹配前后,BP-DES組和DP-DES組MACE、靶血管重建、靶病變重建發生率與術后2年隨訪結果趨勢相似。

圖1 BP-DES組和DP-DES組傾向性匹配前后術后2年主要心血管不良事件、靶血管重建、靶病變重建發生率的Kaplan-Meier曲線分析結果
多因素Cox回歸分析:納入協變量年齡、性別、糖尿病病史、高血壓病史、高脂血癥病史、目前吸煙者、陳舊性心肌梗死病史、總膽固醇、術前血紅蛋白(≥100 g/L或<100 g/L)、冠狀動脈三支病變、左主干病變、B2/C病變,術前SYNTAX積分、是否使用血小板糖蛋白Ⅱb/Ⅲa受體拮抗劑、支架類型等進行分析后,結果顯示,與置入第二代DP-DES相比,置入BP-DES是PCI術后2年靶病變重建的獨立危險因素(HR=2.81,95%CI:1.24~6.38,P=0.01),但不是靶血管重建(HR=1.77,95% CI:0.86~3.68,P=0.12)或MACE的獨立危險因素(HR=1.92,95%CI:0.83~4.43,P=0.13)。MACE 的獨立危險因素包括年齡(P=0.003)、糖尿病病史(P=0.01)、冠狀動脈三支病變(P=0.02)、目前吸煙(P=0.02)。靶血管重建的獨立危險因素包括高脂血癥病史(P=0.02)、目前吸煙(P=0.01)。
貧血在冠心病患者中較為多見,貧血通過直接或間接機制多方面影響心血管系統的結構和功能,包括增加心排出量、攜氧能力降低、伴發全身炎癥、凝血系統活性增加以及與其他臨床合并癥并存,增加不良事件風險等。既往研究表明,合并貧血的冠心病患者PCI術后預后較無貧血者更差[1],但本研究中貧血患者事件發生率整體較低。可能的原因是本研究中患者貧血程度較輕,術前血紅蛋白低于110 g/L的患者僅占整體貧血患者的15.8%(152/965),而既往多數研究認為中重度貧血對患者預后有不良影響,而輕度貧血對預后影響較小[8]。
新一代DES中,BP-DES的聚合物涂層在數月內完全降解,降低血管內皮延遲愈合引發的炎癥反應,減少晚期支架內血栓的發生率;而第二代DP-DES則通過改進永久聚合物涂層的生物相容性、攜帶藥物的種類和金屬平臺的材質與厚度,從而獲得更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薈萃分析證實,與第一代DP-DES相比,置入BP-DES后4年的支架內血栓和心肌梗死的發生風險均更低[6];但與第二代DP-DES相比的研究結論仍存爭議。Palmerini等[4]進行的薈萃分析發現,與鈷鉻合金的依維莫司藥物洗脫支架相比,BP-DES 1年支架內血栓的發生率更高。Bangalore等[5]進行的薈萃分析顯示,BP-DES與第二代DP-DES相比,術后1年的心原性死亡、心肌梗死和靶血管重建風險統計學上無顯著差異;但支架內血栓發生率均更高。其可能的原因:(1)聚合物涂層降解過程中引發的炎癥反應可能更重[9],這些炎癥過程可能使BP-DES的獲益減少;(2)BP-DES的聚合物涂層完全降解后相當于裸金屬支架,而第二代DP-DES聚合物涂層厚度更薄且更均一平整,生物相容性已大大改進,有研究發現,第二代DP-DES的安全性甚至優于裸支架,晚期支架內血栓發生率更低[10]。
近年來,BP-DES也在不斷革新,包括改進支架平臺、降低支架厚度、減少藥物劑量、改進藥物洗脫和聚合物涂層降解動力學等。我國關于新一代BP-DES的多項多中心研究證實,其安全性和有效性優于較早期的BP-DES,且不劣于第二代DPDES。PANDA Ⅲ研究[11]中,BuMA支架與EXCEL支架相比,藥物洗脫時間和聚合物涂層完全降解的時間均更短,其術后1年的靶病變失敗不劣于EXCEL支架,而支架血栓的發生率更低。I-LOVE-IT 2研究[12]這項前瞻性多中心隨機對照研究,發現新型BP-DES(Tivoli)的有效性不劣于第二代DP-DES,兩類支架發生支架血栓的比率均較低。本研究顯示,對于貧血冠心病患者,傾向性評分匹配前,BP-DES組安全性和有效性終點事件的發生率均高于DPDES組,原因可能與BP-DES組中的患者年齡更大、血脂更高、病變較為復雜等因素有關。傾向性評分匹配平衡了兩組間有差異的基線變量后,BP-DES和第二代DP-DES術后2年安全性不再有顯著差異,包括支架內血栓發生率也無差異,但BP-DES靶病變重建率高于第二代DP-DES,這一結果與既往研究不一致。其可能的原因:(1)本研究中包括了多種BP-DES,其中以EXCEL支架為主(73.6%),而新型BP-DES如Tivoli、BuMA、EXCEL2所占比例均較低;(2)研究人群不同;(3)較早期BP-DES的多聚物涂層的生物相容性較差及支架絲較厚等。
本研究的局限性:本研究是一項觀察性研究,而非隨機對照研究,可能有混雜因素對結果造成影響。此外,總體受試者低危,部分事件發生率較低,樣本量偏小,可能存在檢驗效能不足的問題,未來仍需大規模隨機對照研究進行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