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周
陸游在給四川宣撫使王炎當參謀的時候,跟著王炎出過幾次兵,從南鄭向北進發,再沿著寶雞西南的大散嶺一路向東。那里是宋金兩國的邊境線,路上時不時會碰到騷擾大宋邊界的小股金兵,王炎當然不客氣,指揮軍隊直接圍殲。
這樣的殲滅戰打了有十幾回,每回都是以多勝少,陸游看出毛病來了:金軍的戰斗力確實比宋軍強得多,只要是一對一廝殺,宋軍準輸無疑。只有在遠距離突襲的時候,宋軍的連弩和火炮才能發揮優勢,把敵人殺得人仰馬翻。
陸游寫了一個小冊子,詳細分析宋軍的優勢和劣勢,結論是宋軍的武器比金軍先進,協同作戰能力也比金軍強,可是體力遠不是人家的對手,格斗技巧也不如金軍。所以陸游向王炎建議,從金國大量招募中原義軍,最好能招降有戰斗經驗的金軍。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建議,因為宋金已經議和,現在貿然從金國招降,可能會引起金國的抗議,甚至能掀起又一次宋金戰爭。王炎卻接受了這個建議,通過提高軍餉和分發田地的辦法,果真招募了一大批金軍和義軍進來,他把這些來自金國的士兵單獨整編成一支特別的軍隊:義勝軍。
王炎將義勝軍整編完畢,讓他們教其他宋軍近身搏擊和扎槍技巧,陸游身先士卒,也跟著學。他年近半百,體力不如青壯士兵,但是經過刻苦訓練,仍然能把四十斤重的義勝槍使得風雨不透。
陸游多次建議王炎北上出擊,他寫詩激勵王炎收復關中平原,解救那里的黎民疾苦。
客游山南夜望氣,頗謂王師當入秦。欲傾天上河漢水,凈洗關中胡虜塵。
王炎知道這些建議都是可取的,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當朝皇帝宋孝宗一心維持和平局面,決不允許手下將帥對金國先動手。
學了一身武藝,卻派不上用場,陸游又苦悶起來。他聽說南鄭鄉下有老虎出沒,吃了好幾個人,嚇得老百姓不敢出門,就跟王炎請了假,帶著三十個士兵前去為民除害。
他請來經驗最豐富的獵戶幫忙,連找了十天,終于在密林深處一條小溪旁邊找到了老虎的窩。窩里腥臭撲鼻,有三只小老虎正在啃吃人骨,地上扔著一只破爛不堪的麻鞋,一看就知道附近某個村民不幸被大老虎咬死并拖到窩里,成了小老虎的點心。陸游大怒,一聲令下,士兵們刀槍并舉,嘁哩咔嚓把三只小老虎剁成了肉醬。
消滅了小老虎,陸游并不解恨,和大家在老虎窩邊守株待兔,想等大老虎來了一起宰掉。左等右等,等了四五個時辰,大老虎始終沒回來。眼看天色晚了,陸游擔心夜里沒地方露營,就撤走了。眼看著就要走到村口了,冷不丁刮起一陣狂風,然后就看見路邊高粱地里的高粱成片倒下,一只威猛無比的大老虎呼啦一聲竄了出來,陡然出現在大家面前!
當時天還沒黑,陸游這幫人都拿著武器,按照普通老虎的習性,肯定不敢戧茬兒找人的麻煩,可是這只老虎不同,它竟然擋住了路,兩只前爪緊緊扒住泥土,狠狠地瞪視著打虎隊伍,喉嚨里發出一陣憤怒的低吼。
那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戶驚叫道:“這是一只母老虎,可能就是那幾只虎崽子的母親!”獵戶建議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千萬不要表現出膽怯來,因為老虎的智商很高,一旦發現人們怕它,它就會撲過來把人咬死??墒谦C戶的話沒有派上用場,士兵們出于本能反應,扭頭就跑——他們也不是不勇敢,只是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老虎,下意識地想要逃走。
人不動,老虎也不動,人一跑,老虎就動了,它大吼一聲,半空中好像響起一個炸雷,對著陸游等人猛撲過來。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陸游不但沒跑,反而拿著義勇槍沖了上去,一槍扎進老虎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