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紅葉

薛濤 著接力出版社出版:2018年6月定價:39.80元
薛濤對于何謂寫作,何謂童年,始終保持著一種醒覺。他是我所認識的作家中最像作家的作家之一。《孤單的少校》反映了薛濤抵達童年世界的深度與廣度。
孩子,尤其是男孩,與其說他們著迷于游戲與“戰事”,不如說他們對力量,對智慧和風度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迷戀。像小獸物一樣,他們需要在幼時演習未來生存的基本技能,也需要養成一種基本的生命格局。這正是小說的要旨,也是作家對于當今孩子的觀察和寄望。他想告訴孩子的是,走進游戲廳的虛擬世界是一條狹路,終日與機器相對,終將毀了他們的現實感和現實生存能力。從游戲廳回歸大自然,以廣大天地及日常生活為背景,才能夠真正長大和成熟。
小鎮的游戲廳被砸,孩子們介入到現實生活的場景中,重新建立的“孩子國”使得他們尋找到了成長的原初資源和內在動力。
他們把網絡上的“戰事”搬到廣大的世界里來了。從電腦屏幕中的“豆瓣孤城”、“谷粒傳說”中走出來的豆子團、谷子團以及兄弟連,就在這廣大的天地里制定“戰爭規則”,宣戰、搶占大本營、發明新的戰術、停戰,再宣戰……孩子們樂此不疲,這是他們的“永無島”,他們自己解決紛爭,自己面對尊嚴、榮譽、規則等問題。
他們一本正經,將“戰事”弄得有模有樣,就使得這部小說自帶喜劇色彩;而同時,作家采用《堂吉訶德》式的戲仿手法,用戰爭小說的套路詳細描述孩子國中每次“戰事”的起因、過程和結果。于是,我們就在這戲仿中大笑,孩子們自己也在這戲仿里大笑、嘆息、惆悵,熱血沸騰,因為他們無一不在其中看到了那超凡拔俗、天真爛漫的童年時光。逐漸地,戲仿的修辭意味就被我們覺察到了。
作家還原了一個本真的、生氣盎然的孩童世界,塑造了一群各具性格的男童形象。他們在釋放天性,釋放想象,在較量智慧,展現風度。他們有自己的語言系統和行事規則,涉及諸如“我是誰”的宏大命題。乒乓不知道自己到底屬于豆子團還是屬于谷子團。坐在椴樹下的不諳世事的孩童在鷂鷹的飛翔中悟出:不必依附任何人,你屬于你自己。這孩童時的歸屬難題誰能說與他今后的人生沒有實際關聯呢。
孩童需在孩童國里長大,孩童同時需要在具體的境遇中長大,他將很自然地在他身處的廣大天地中尋找到解決問題的答案。這也是東北那片土地上的人們的自信。小說中不容易被覺察到的是“大人世界”。孩子國與大人國有著顯而易見的差異和屏障,然而,大人國里的人并不因此而對孩子國的事情大驚小怪,因為,每個人都是從孩子國里走出來的啊。
少校何以非要帶領他的谷子團攻下木屋作為大本營?除了“戰事”實在好玩,還有一個更切實的目的,那就是,挖開木屋以確認他的姐姐“小行星”是否仍在木屋中。尋找“小行星”、解開“小行星”的莫名失蹤之謎開始成為小說后半部分的主要情節。孩子國的“打打殺殺”也終于開始連接上更具體、更開放也更闊大的現實人生。
同時,“我”與乒乓一起經歷了對天地之美的重新發現的過程。這種發現自然,與自然對話、溝通的能力對于孩子來說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這就是為什么“我”后來能夠真正走進長白狼的故事中的原因。
長白狼象征的是逝去的傳說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歲月。“我”在與護林員追逐長白狼的過程中,終于與狼和解,也與孩子國里那曾經轟轟烈烈的“戰事”和解。“我”已長大,當“我”仰望頭頂上的浩瀚星空時,似乎領悟到了它的神秘含義,“我”的生命在與自然的對話中獲得了一種歷史縱深感和超越感。
文學,尤其是兒童文學,是建構的事業。這部小說呼喚孩子們重新建立與大自然的聯系,與自然心性的聯系。作家強調盡情地去生活,同時強調在生活中尋找啟示,強調沉思和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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