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獻帝憑什么能壽終正寢

板橋霜

如果沒有曹節的這層關系，漢獻帝能否善終還真不好說。要知道東漢14個皇帝的平均壽命只有28歲，平均在位14年。

隨著電視劇《三國機密之潛龍在淵》的熱播，那個被視為最無用的皇帝漢獻帝劉協進入大眾視線。

自劉邦建漢后，漢祚綿延四百余年，似乎正是亡于劉協的手上。這個皇帝從出生、繼位到禪讓，幾乎一生中所有的重大決定都是不由自主，面臨的內憂外患堪比明崇禎一朝，又有誰好去怪他呢？在位31年間，歷經董卓、王允、李傕、郭汜、張濟、曹操等諸侯把持，仍能夠獨善其身，最后壽終正寢，放眼中國史，在群雄逐鹿中的“末代皇帝”，還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漢獻帝劉協，到底有什么樣的秘密？

最身不由己的皇帝

其實，劉協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場陰差陽錯。東漢末年的靈帝劉宏本就是出了名的昏君，“靈”在謚法中的意思就是“亂而不損”。他在位時候，黨錮之禍興起，宦官把持大權，公開標價賣官，肆意大興土木，終于引發了黃巾之亂。

對內廷來說，皇后何氏是出了名的妒婦。尤其生下了皇子劉辯后，更是得到靈帝專寵，兄長何進被封為侍中，一家大權在握。

此時，生性聰敏的王美人懷上了龍種，她早知道妒忌心強烈的何后不會容她，甚至喝了幾回墮胎藥。可是腹中的孩子十分堅強，王美人于是決定無論如何要把他生下來。

果然，這個孩子一出生，王美人便被何皇后害死，只得交給董太后撫養，起名為協。直到父親駕崩，劉協都沒有看到過父親的身影。其實，后來劉協取代哥哥劉辯的原因，并非是世人傳說那樣：董卓進京生亂，哥哥因為緊張說不出話，九歲的劉協則挺身而出，大聲呵斥董卓，反而得到欣賞。

仔細捋一捋，會發現這兩兄弟背后站著不同的利益集團。東漢一朝，始終是外戚和宦官你方唱罷我登場。少帝劉辯背后是何家的勢力，劉協背后的宦官蹇碩已經身亡，自然更易于被董卓控制。

后來的遷都長安、奔走許昌、禪讓曹魏……哪一件事又是真正出自他內心的想法呢？但由于各大勢力之間的角力和平衡，正是荀彧或向曹操提出的“奉天子以令不臣”，讓歷史選中了劉協。

一生的奪權計劃

開始，劉協是拒絕做任人擺布的木偶的，也想過不少辦法。長安鬧饑荒時，他命侍御史侯汶開倉放糧，結果此人監守自盜，饑荒依然嚴重。劉協通過當庭煮米實驗戳穿了他的罪行，卻沒有下令將其斬首，而是打了幾十大板后再去督辦，很快就處理好了。這種手段和他十四歲的年齡并不相稱，被視為收買人心的手段。

官渡之戰前夕，劉協做過一次大膽舉動，封董貴人之父董承為武官中排名第三的車騎將軍，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籠絡和對抗曹操。且董貴人已有身孕，在忠于漢室的老臣心中，董承似乎具備登高一呼的聲望。

早期，因為袁術、呂布的騷擾，曹操還不能真正目中無人。隨著這些勢力逐漸被滅，曹操越來越有“一家獨大”的趨勢。

趁曹操與袁紹在官渡對峙，董承和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質、將軍王服等一起密謀誅殺曹操。無奈事情敗露，董承一黨盡數被誅。漢獻帝以近似屈辱方式提出請求，董貴人懷孕在身免誅，卻被曹操無情駁回。

劉協把這口氣咽了下去，心里依然是有想法的。建安八年，他單方面宣布恢復漢武帝時的規矩，重置“司直”官員，讓親信韋晃出任，監督百官。曹操居然接受了，不過自此以后就不再去許昌屆住，而是常駐鄴城。

董貴人的死，對皇后伏壽來說是個提醒。曹操可以肆無忌憚地殺掉一個貴人，那就可以隨便地廢掉一個皇后。她寫信給自己的父親伏完，盡數曹操殘暴不仁之事，希望伏完能夠效仿董承，鏟除權臣。可惜的是，謹慎的伏完始終未敢行動。事情暴露后，曹操耍挾獻帝廢黜伏后，并代寫好了詔書。

御史大夫郗慮、尚書令華歆一起帶兵包圍皇宮搜捕皇后的一幕，已經成為東漢歷史上的難忘時刻。披發赤腳的伏壽被華歆從夾墻里拖出，向皇帝哭訴求救。劉協卻無奈地說：“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時候結束！”回過頭來對郗慮說：“郗公！天下有這道理嗎？”這一次，皇帝的請求照樣沒有用，伏后最終被幽閉而死，劉協與她所生的兩名皇子亦以毒酒毒殺，伏氏宗族百余人被處死。

此時，曹操的三個女兒曹憲、曹節、曹華陸續長大了，為了完全控制漢獻帝，也是下足了本錢，紛紛嫁給漢獻帝，讓劉協陷入曹家人立體監督圈。

但曹節偏偏要與父兄作對，用盡方法來捍衛漢獻帝的權威。尤其是曹丕明目張膽地逼漢獻帝讓位時，皇后曹節就是不肯交出玉璽，雖然曹丕幾次派人索要，每次都被曹節罵得狗血淋頭。

公元220年，曹丕終于稱帝，劉協被封為山陽公。當時曹丕不希望自己的三姊妹前往山陽。但曹節擔心，自己不在劉協的身邊，他最終會被曹丕害死。如果沒有曹節的這層關系，劉協能否善終還真不好說。耍知道東漢14個皇帝的平均壽命只有28歲，平均在位14年。漢獻帝這兩項指標都是平均數的兩倍，僅次于光武帝劉秀，命已經算不錯了。

有意思的是，劉協把皇位“禪讓”給曹丕后，也把兩個女兒許配給曹丕做妃子。這樣一來，輩分就有點亂。曹操算是劉協的岳父，曹丕自然是劉協的大舅哥而劉協又是這個大舅哥的岳父……

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曹操對劉協有過一個著名的評價：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世人皆知，長期的共同生活是形成信任型關系最為常見的途徑，對這些皇子來說，與其頻繁日常接觸的人大致不過以下數類：乳母、宦官、侍從與師傅，他們均有可能通過長期交往而建立密切乃至更為親昵的關系。

在東漢，皇帝并不信任大臣，依靠的力量要么外戚，要么宦官。皇帝年少就讓外戚專權有了借口。而隨著他們的長大，師傅會告訴他，這個國家是天子的，不是你母親那些娘家人的。但到了那個年紀發現這些外戚根本不想交權，那就靠陪伴自己一起長大的這些宦官小兄弟們一起奪權。權奪下后，因為這份感情，大家再一起治理天下。

到劉協這里，本就沒有外戚依靠，宦官又被誅殺殆盡，他的一生中有過抗爭，為此，失去了妃子、皇后，以及對他效忠的大臣，最后只剩下孤家寡人，折騰不動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摘編自《廉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