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午
古案再現
西漢時,安徽穎州府有個太守叫黃霸,他是河南太康人,從小精讀律法,后來官至宰相。他在穎州當太守時公正廉明,善斷疑難案件,被百姓稱道。
穎州城里有家富戶叫張甲,他有兩個兒子在一起生活。張甲年老糊涂,眼看不久就要離世。這一年,兄弟倆分別娶妻,他們的妻子也分別懷孕了。大哥的妻子不幸受傷流產,大哥想將來分家的時候能夠多分些財產,就將此事隱瞞下來,讓妻子肚里揣個枕頭不被人看出來。不久,二弟的妻子臨產,生下一個男孩。這天大哥趁人不備將二弟的孩子抱走,對他人說是自己的孩子。二弟不服氣,跟大哥打了兩年官司都沒有結果。這一年黃霸上任,二弟聽說黃太守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就又擬了份狀紙,將哥哥告了。黃霸聽屬下說起這個案子,前任因為沒有證據,不知斷給誰好,就一直拖了下來。
黃霸叫人把兩家人帶上公堂,把孩子放到一邊對兩個妯娌說:“你們都說孩子是自己的,現在你們兩個就上去搶,誰把孩子搶到了就是誰的。”弟媳先搶到孩子抱在懷里,哥嫂不由分說,生拉硬扯把孩子從弟媳的懷里搶過來。弟媳再要去奪,卻聽到孩子哇哇大哭起來,不忍再動手,在一邊抹淚啼哭起來。
黃霸一拍驚堂木:“張老大家的你聽好,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們為了貪圖財產,奪了人家的孩子,哪里擔心會弄傷碰疼孩子呢?事情很清楚了,孩子是你家二弟的。”黃霸當庭再細審大哥,隨即大哥交代了伙同妻子搶奪二弟孩子的罪過。
無獨有偶,五代后晉和凝編纂的《疑獄集》也記載了類似的一個案例。南北朝北魏時,有個叫李崇的擔任揚州刺史。州府所轄高郵縣有個百姓叫茍泰,他有個三歲的兒子,在元宵節看燈的時候給弄丟了。不久,有人跟他說在城西一個叫郭奉伯的家里看到個孩子,很像他兒子。茍泰找到郭家,見到那個孩子果然是自己的兒子。他要領走孩子,可是郭家死活不讓,說這個孩子是自家的。官司打到縣里,兩家都言說孩子是自己的,也都有左鄰右舍作證明。縣里判不了案,官司到了州府。
李崇命令手下將兩個當事人茍泰和郭奉伯分別監禁起來,孩子在府內安頓住下。過了幾天,剛好有個同樣年齡孩子溺水死去。李崇叫手下人將溺水而亡的孩子換上這個孩子的衣服抬到堂下。李崇叫兩人上堂來,對他們說:“告訴你們個不幸之事,孩子在河邊玩耍,掉進河里淹死了,你們把孩子領回辦喪事吧。”
茍泰聽罷,悲痛萬分,當庭失聲痛哭,拽住郭奉伯要跟他拼命。而郭奉伯沒有一點悲傷的樣子,只是嘆了口氣對茍泰說:“你非要說孩子是你的,我也不跟你爭了。”
李崇見此情景立刻明白了,他叫人領出孩子,讓茍泰領回,責罰了郭奉伯。
史書還記載過這樣一樁調解案例。北周時安國太守于仲文在任時,有任、杜兩家各丟了一頭牛。不久,杜家從野外領回一頭牛,任家知道后偷偷去看了,說那頭牛是他家的。兩家為此爭執起來,都說是自己家的牛。他們各執一詞,州郡長期不能決斷。益州有一位官員說:安國于太守,聰慧過人,必有主意。州里將此案交給他審理。于仲文接手此案后,命令兩家各把自己的牛群驅至郡衙前,又令人把要認領的牛放出來,結果要認領的牛走入了任家的牛群。杜家不服說,牛是誤入,是任家牛群里的母牛誘惑所致。
于仲文當即命令屬下將這頭牛牽來,當眾說道:“既然你認為是這頭牛好色背棄主人,現在就來教訓教訓它,來人,鞭打它二十下!”
屬下揮鞭打牛,任家見到后心疼不已,直說輕點,別把它打壞了。而杜家則視若無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于是,于仲文當場將牛斷給任家,杜家服罪而去。
點評借鑒
以上三則古代案例,都是因為當事一方為了自己的利益,混淆黑白,以假亂真,明明不是自己的,也要強詞奪理,占為己有。在沒有也難以找到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幾位辦案官員,使用變詐之術也確有高明之處。他們都深知大凡屬于自己的東西,必定倍加珍愛憐惜,不忍其受傷害、遭凌虐,此乃人之常情。以其現場情態推斷爭訴對象所屬是可行可信的。
民警在處警中也會遇到類似的爭訴調解案例,在確實難以取證的情況下辨明爭訴雙方真偽,也需要我們動動腦子。從生活常態、人之常情中找規律,找準能觸動當事人的節點要害,靜觀細查其情態變化,或許能夠幫助我們查明真相、辨出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