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奔邊關八千里 山川草木也多情

孫長貴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2016 年5 月下旬的一天，忽然從連云港黨建網上看到消息，為落實中央關于新疆工作的“兩會”精神，伊犁州在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州組織部同時在江蘇各市黨建網上發布公告，宣布首次在江蘇各市柔性引進緊缺人才205 名， 主要集中在教育、衛生、經濟和基礎設施類專業技術崗位， 時間分別為三個月、半年和一年。我不經意地瀏覽著網頁，突然，霍爾果斯市發改委一個經濟政策研究的職位可以是退休人員，但必須具備高級職稱資格的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黨政部門工作，沒評職稱。但是我年輕時曾做了8 年新聞編輯，還在市委研究室工作8 年，工作經歷和招聘條件相對應。翻看全省各市招聘崗位，也只有這一個職位可以是退休人員。我心中一動，試試看！本以為事情到此可能就完結了。6 月2 日，我突然接到霍爾果斯市發改委辦公室的長途電話，一位名為阿勒達可的女同志告訴我，按她們市委組織部的要求， 通知我于6 月15 日前去霍爾果斯市發改委報到。

去還是不去？我的心里直打鼓。2014 年退休以后，我天天接送老伴上下班，帶孫子，還有一些家庭瑣事， 整天忙得不亦樂乎。現在要離開半年時間，她一個人怎么辦？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候打退堂鼓就不夠體面了！ 接到通知第二天，我才忐忑不安地把消息告訴老伴，沒想到她脫口而出：“這么大歲數國家還有地方需要你，這個機會不容易。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既去就要好好干！ ”2016 年6 月12 日，老伴和兒子將我送上了開往伊犁的特快列車。

13 日下午， 快沒有電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市委黨史工辦的蘇中保主任來電，告訴我新來的組織部長要見我，讓我隨他下班前去一下組織部（兩天前給他告別時沒確定出發時間）。蘇主任轉達了部領導兩點意見：一是對我的“義舉”表示敬佩，60 多歲還報名援疆， 這個榜樣做得好！ 二是我去新疆，代表連云港市的干部形象，各方面要嚴格要求，做好表率。我請他轉告領導：保證做好，請組織放心。

不遺余力為特區建設貢獻力量

連云港市此次應招來疆共6 人，分別在市發改委、商經委、農經委、宣傳部、藥檢局和人社局6 個單位。我所在的發改委，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發改委。該委由項目、計劃、物價、統計、能源、糧食和援疆幾個臨時內設機構組成，交通、安全等機構上半年剛分出去獨立成局。

發改委是由漢族、回族、滿族、錫伯族、哈薩克族、維吾爾族共6 個民族同志組成的集體。領導安排我的工作職責是：1、負責牽頭對開發區進行政策性調研；2、負責對機關干部進行公文寫作培訓；3、內部文稿的編審把關。為方便我開展工作，組織上安排我擔任霍爾果斯開發區黨工委、霍爾果斯市委特約研究員。2016 年8 月初， 伊犁州簡報上霍爾果斯市的工業增加值排名不理想，領導安排我帶領本委和其他委辦人員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對全市重點工業企業進行調查研究，為加快全市工業發展進程提出建議和領導決策依據。

8 月初，在霍爾果斯是名副其實的酷暑！我和聯合調查組的同志們頂著烈日，對重點目標企業的廠房設施、配套環境和人員技術等情況一家家進行實地考察，摸清情況，了解企業需求和存在問題。近年來剛在戈壁灘上興建的總投資近6 個億近10 平方公里的中哈合作中心配套區內， 還沒有來得及進行綠化栽植，沒有樹蔭可待，而且相關企業的廠房大多處于建設之中，調查組成員只能站在灼熱的陽光下和企業領導交談。每家約半小時的訪談結束時，大家全都汗水淋漓， 面部被強光曬得通紅發燙。我們共用一周時間走訪調查了區內10 家在建企業， 并形成調查報告2 份，受到市領導的重視。市委領導同志表揚這個調查搞得好！常務副市長楊曉明為此專門召開多個部門領導參加的會辦會議， 研究采取切實措施，及時解決調查中發現的問題。

年輕時，我曾經做了8 年綜合調研科副科長和科長，走訪調查不少，加班熬夜經常，可是像這樣享受新疆特殊日光浴的調查絕無僅有。調查組成員中有曾經留洋歸來的博士，幾近禿頂的頭上被曬得油光發亮；有年輕的才女，細嫩的臉上被陽光曬得好象起了皮；有工作經驗日漸豐富的大學生，身上的衣衫早就濕了干、干了濕經歷了幾個反復。老少三代齊全，沒有一個人叫一聲苦和累，為什么？ 因為大家在為自己能扎扎實實為經濟建設做點有意義的事感到滿足和高興。事后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37 歲發現高血壓，50 多歲檢查確診為高血壓，享受醫保兩個慢性病待遇。可是這些天我只是多加了點藥量，一周時間下來血壓竟然控制正常。看來這又應了前人的名言： 艱苦磨煉人的意志，勞動換來真正的健康。

從建立開發區到批準建市，職能和職責總會比機構、人員來得快。發改委內設的臨時機構是各自承擔著不同局級職能的辦公室，項目、能源、物價、統計和糧食等在內地都是分別單列的職能局。這里只稍加區分，每一大項職能只有1-3 名工作人員，辦公辦事甚至連上廁所都是帶小跑。半年時間里，我沒有聽說哪一位同志有什么怕苦怕累不滿情緒。雖然工作中有批評、也有爭執， 但全體人員積極努力、團結拼搏、奮發向上。在我所了解的一些部門中，發改委的整體環境和工作氛圍與眾不同。春節前又傳來喜訊： 發改委2016 年年終考核被評為“優秀”集體，市委一屆二次會議上受到表彰。正是這樣的環境和氛圍時時在鞭策著我：自己是一名黨齡比他們任何一位的年齡都要大的老黨員，關鍵時候萬萬不可懈怠。既然進入這個群體，就必須保持應有的形象，下決心不遺余力為特區建設做好一塊有用的鋪路石。和組織選派的三年期援疆干部不同，我們這一批作為人才引進的援疆人員是半年期，當地稱為“小援疆”，用伊犁州一位領導的話來說，叫做“智力援疆”。連云港的6 人和蘇州的5 人住處稍遠，是組織部租用的南社區公寓。

這里時差和內地相差頗大，太陽早上7 點多出來， 晚上10點左右才緩緩落下。剛到的前兩周，面對陌生的環境，處于興奮期的大腦還沒有察覺到這兩小時的時差對自己有什么影響。樓下保稅區的重型貨車徹夜轟鳴，所以一般都到凌晨一兩點才能強制入睡。事實上，正因為貨車的轟鳴聲，我們一行6 人直到完成任務離開霍爾果斯，時差也沒有調整過來。單位對我原有特殊安排，僅有的一輛帕薩特接送我上下班。

一周后，我主動再三推辭，和其他同志一樣騎自行車。只是上班的路全是上坡，時間長了，推著車子走倒不如空手走輕便。特別是下午上班那一趟，盛夏的太陽直射人身， 皮膚像在火上烤一樣， 這對于內地人和當地人來說，都是十分難過的一關。在那個時間段， 將近5 公里的道路上， 一共也就只有十來個行人。除了幾位剛調入本地工作的小青年以外，就只有我們幾個人在艱難地前行。10 月中旬以后， 邊陲一帶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冰天雪地。伊犁地區連續十多天下雪，給步行上下班增加了不小的難度。好在住得遠的就我們2016 年這一批，等2017 年位于市中心的“援疆樓”建成使用后，所有援疆人員都會入住其中，那時候步行的困難將會得到解決。

這里的氣候環境和我們東部沿海地區明顯不同，沒有濕熱陰沉的氣候。夏天只要不在太陽下，就不會覺得太難受；夜晚不用風扇還得蓋被子，80%以上的房屋都沒有裝空調。10 月中下旬起，連續半個月的降雪把溫度拉低到0 度以下，夜間氣溫更是達到零下14-16 度。本來這里的冬季供暖和全區一樣，房間的地暖是必備的基本條件，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唯有我們住的這棟樓供暖始終不理想。在我們離開前有兩周最冷的時間，夜間臨近窗口的臥室氣溫經常在零度以下，睡眠時得把棉衣疊加在被子上，再用絨衣把頭蓋起來。組織部的管理員老方和建設局兩位副局長幾次到我們的房間檢查看望，親手調試閥門放冷水也沒有改善，只好表示歉意。為了御寒，我們經常是臨睡前打開從中哈合作區買來的格魯吉亞紅葡萄酒，把花生米用開水燙一下拌上細鹽，兩紙杯紅酒下肚即可5分鐘入睡，無論是樓下的貨車轟隆聲還是凜冽的寒氣都不能奈何我們。工作組的同志開玩笑夸我們： 你們這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和宿舍恰恰相反，辦公室的溫度接近30 度， 只需要穿春秋裝即可。正因為辦公室這良好的環境，保證我能順利進行培訓和編稿工作。

半年時間里，我共舉辦了經濟運行分析、政務信息、總結、請示、匯報和調查報告寫作等6 個專題7 次講座，相應制作了PPT課件，分發給全體同志。面對這一群可愛的80 后、90 后， 教材上的理論知識并不能滿足大家的需要， 我就征求大家的意見，問他們需要聽什么？然后試著從自己發表過的作品中選一些適合的文稿側重講一些寫作技巧和機關工作的實際需要。我和委領導討論培訓工作時都認為，這一群年輕人的寫作水平和他們的個人經歷還是相對應的，問題在于他們參加工作時間短，平時的寫作訓練不足， 面對浩瀚、繁重的業務工作，要想使寫作能力在較短時間里有一個大幅度的飛躍， 畢竟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情。功夫不負有心人，由于委領導的嚴格要求和大家積極向上的精神，寫作培訓的效果是明顯的。11 月底，按主任要求，對工作人員進行應用文體寫作測試。結果表明，委機關工作人員對常用的應用文體寫作有了進一步的理解和掌握，對如何聯系工作實際進行寫作以及一些常用的寫作技能有了明顯的提高。

為了盡快提升大家的實際寫作能力，對于本委內部各類文字材料， 我都認真進行當面點評，逐字逐句修改、審定，并保證在當天內完成，得到同志們的好評。進步最快的當數哈薩克族的阿勒達可和維吾爾族的艾里米努爾。我記得第一次編改她們的稿件時真費勁，頭一句腳一句不得要領。我不厭其煩地一句一句當面講評、修改，然后讓她們把改過的稿子和原稿對照思考。阿勒達可的領悟比較快，兩篇稿件一改就上了道。艾里米努爾是不怕費功，勤學苦練，很快就彌補了和同志們之間的差距。像寫作培訓和編審稿件這樣的工作，不便于量化考核且又很難看出成績和效果。然而，我絲毫不敢懈怠。我必須以實際行動來保證自己的工作績效和預期任務標準相符合，不能應付了事，我必須為援疆工作和我所在的江蘇黨史系統爭光。

在發改委工作的后三個月里，委領導安排我的工作集中在應用寫作培訓和編審、修改內部文稿上。尤其是10 月底以來，向單位領導和同志們看齊，主動加班加點、不辭勞苦，以積極的心態和較強的責任心開展工作，一周內編發16 份單項（工作）總結匯報材料和12 篇信息稿件。截止12 月10 日， 半年來共修改、編發內部信息稿件232 篇，經濟運行分析、總結匯報材料等內部文稿46 份。

年終總結的時候，同志們給我評了個“優秀”。我知道這是領導和同志們對我的鼓勵，我只不過是按要求做好領導交給的各項工作而已。其實，我的付出與他們委領導和同志們相比還有很大差距。我想，把“不茍言笑”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可能比較合適。在這兒工作的半年時間里， 我很少和單位同志說笑，平時也少有工作以外的閑聊或私交。但是通過調查研究、寫作講座、編改稿件和下鄉扶貧等工作的相處和了解，我和全委同志間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和情誼。從領導到職工，大家對我都很敬重友好，這一段時間的工作經歷將銘刻在我的記憶中，令我永遠不能忘懷！

各民族人民緊密團結不斷譜寫新篇章

伊犁州為副省級，直轄八縣兩市，原則上管理塔城、阿勒泰兩地區。按照國家的統一安排，江蘇省對口支援伊犁州，連云港市和蘇州市對口支援霍爾果斯市。我從一份總結材料中看到，僅2014—2016 年， 江蘇省援建霍爾果斯的資金共達4.3 億元，完成援疆大小項目共39 項。其中絲路社區鄰里中心、行政服務中心、心連心幼兒園、平安建設項目和市人民醫院等項目建成后，將會直接對各族人民的生產生活發揮重要作用。2016 年是這三年中援建項目最多的一年，全年共安排援疆項目22 項，總計投入援疆資金1.36 億元。這些項目中有我們每一位江蘇人的一份貢獻，江蘇人民和伊犁各民族同胞心連心！

與此同時，霍爾果斯市委市政府把關懷幫助少數民族同胞的生產、生活放在特別重要的位置，采取扎實有力的措施，幫助轄區內少數民族同胞脫貧致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扶貧工作和“一對一認‘親戚”活動。2016 年， 市里把全市困難的少數民族同胞按單位分配，每個單位負責包干6 戶少數民族困難戶，要求在年底使這些困難戶全部脫貧，人均收入達到3800 元。

我所在的發改委采取多種方式幫助少數民族貧困戶，使他們如期脫貧。送羊送雞送飼料，出欄后再按市價回收；安排困難戶就業，為困難戶子女入學捐助助學金，為住房困難的少數民族同胞申請建設富民安居房，年前已有三戶入住了新房。更令我感動的是這個只有20 來人的發改委，還自發性的組織職工捐款57818 元，為少數民族同胞阿吾提·努拉洪繳納了兜底養老保險，使之徹底擺脫了生活上的后顧之憂。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發改委的半小時早會上，主任劉智燕做了簡短的5 分鐘動員后，自己率先報名捐款5000 元， 隨后財務人員面前報名捐款的人擠成了團。不大一會兒工夫，合計數已經達到了保險費數額。事后，我聽單位的同志講，盡管劉主任夫婦倆都是局級干部，但家中兩位老人身體不好，做手術除花去了多年的積蓄外還欠了賬，老母親住院時還借了老同學的錢。

即便如此，在接下來的積極響應市委市政府關于民族團結一家親（一對一認“親戚”）活動中，這位可敬的主任又率先帶著全家老少，采購了具有維族特色的居家生活用品，利用周末驅車來到莫乎爾牧場的克依木家中，和維吾爾族牧民克依木一家結成了“親戚”。當她聽說克依木的妻子有病時， 毫不猶豫地掏出600 元錢，給他們作醫療費。克依木的妻子病重時，她又專門送她去住院治療并付清了全部住院費用。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緊接著，全單位人員紛紛效仿，掀起認“親戚”熱潮。帶家人的、結伴同行的， 全委20 多名員工在不到十天時間里全部完成了和少數民族同胞結對子認“親戚”的計劃。節后上班這幾天我又不斷地從QQ 群中看到，發改委同志們春節上門給“親戚” 送禮、拜年。節后召開全員“親戚”聯歡會，照片上呈現出多民族舞蹈的熱烈動人場面。

把霍爾果斯銘記在腦海里

國慶節休假回來體檢時，醫生告誡我，在高寒地區要注意頭部保暖，防止腦血管意外。而后的一個多月里連續降雪降溫，這時候還沒有開始“數九”，真正的嚴寒尚未到來。看著鏡子里的兩鬢白發， 我忽然有點緊張的感覺。醫保關系轉不過來，讓家里定期給我拿藥郵寄也麻煩，我知道自己還是按期返回比較合適。臨別的前幾天，我們幾位同伴幾次在晚餐后登高遠眺，四方景色盡收眼底。伊犁河谷， 素有塞外江南、中亞綠洲之稱。我們直到快要離開時，才真正領略到霍爾果斯所處的伊犁河谷的真正內涵。

伊犁地區由北天山山脈與南天山山脈夾峙而成，是一片開口向西的喇叭形谷地。1200 多公里長的伊犁河是一條國際過境河。伊犁谷地的地下蘊藏著多種珍貴礦藏。因為河谷的喇叭口向西開敞，可以大量接受來自大西洋的濕潤氣流，因此，盡管遠處北、東、南三面皆是高高的雪山環繞， 這一地區卻降水豐沛、山清水秀、物產富饒，素有糧倉之稱， 也是著名的“伊犁馬”和“新疆羊”的故鄉，更是薰衣草、向日葵、油菜花舉世聞名的種植基地。

霍爾果斯地處伊犁州首府所在地伊寧市的西部約90 公里的國界邊緣，以中哈界河霍爾果斯河而得名。這里歷史上就是通衢商道，著名的絲綢之路北新道就是從這個口岸進入中亞。歷史上的伊犁， 是傳統的自由貿易區，中亞各民族主要通過民間貿易的形式與華夏各民族進行交易。1881 年中俄簽訂通商章程，正式開放伊犁、塔城兩個口岸，霍爾果斯被指定為中俄通商孔道之一。從那以后，這里的商貿活動歷經挫折、風風雨雨，繁榮與衰敗交替。直到1983 年，這個沉寂了近20 年的貿易口岸才又恢復了生機。

現在，我們在樓頂上向北望去，鐫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霍爾果斯口岸紅色大字的國門巍然屹立，偏東約200 米就是新建不久的聯檢大樓。中哈邊境合作中心是游人必去的免稅區，有護照或辦證出入很方便。已經建成的商業面積達5 萬多平方，多種業態分布， 有各種小商品、服裝、鞋帽、皮草、紡織品、小家電、建材和機電產品等。但目前較有吸引力的依然是煙酒和進口化妝品，特別是格魯吉亞紅葡萄酒價廉物美， 吸引了來自各地的品嘗者。近處北偏東約2.3 公里，是新建不久的霍爾果斯市中心區，2010 年批準建立的開發區管委會辦公樓就在其中。市委機關搬去近3 公里遠的口岸北鄰新辦公樓后，機關食堂還在這個院子里， 我們每天都要到這里就餐。

市區宜居的生活環境尚在建設和完善之中，百公里外的雪山融水長年不斷， 多條渠道流經市內，是這個地區的生命之源。由北向南流經市中心區的是一條修葺美觀的喀拉蘇河。隨著冬季的到來， 它比往日沉默了好多，甚至只在晴天艷陽的照耀下才會在幾寸厚的冰凍下哼哼嘰嘰地流向遠方。東邊，是我們經常望向的方向，和我們的家鄉相距8600 里；云霧飄繞、重峰疊嶂，關山何處？一片渺茫。幾十公里外的婆羅科努山脈穿插在大片農田和草場中。在霍爾果斯偏東南方向約300 多公里外時隱時現的叢山峻嶺，是天山南支哈爾克山和那拉堤山區，那里有全球聞名的四大草原之一、新疆5A 級十大景區之一的亞高山草甸植物區———那拉堤大草原。

南邊， 與六十二團相鄰，遠處大片的草場、果林和農田連接東部本市所轄的大片山區。收獲季節我們都飽嘗了當地特產桃李杏等各種瓜果。再遠處20 公里就是霍城縣境內兵團四師的可克達拉風情原，著名歌曲《草原之夜》就誕生在這里。當時，八一電影制片廠導演張加毅帶著包括年輕的田歌在內的一班人馬來到戈壁灘可克達拉。戰士們戰天斗地、氣壯山河的場面使得他定名為《綠色的原野》的紀錄片畫面宏偉壯觀。張加毅在這里聽到了戰士們真正的心聲：他們不怕苦、不怕累，不愧為英雄好男兒。他們遠離家鄉， 思念著遠方的父母親人；他們青春年少， 渴望美好的愛情。

他覺得只有把戰士們深埋在內心的愛情唱出來，才能夠真正激勵戰士們的斗志、表達戰士們的心聲。他取材于維吾爾族民歌的歌詞，信手拈來，躍然紙上：“美麗的夜色多么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 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來春風， 可克達拉改變了模樣，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田歌用40 分鐘就譜好了這一首讓戰士們熱血沸騰的東方小夜曲。《草原之夜》就像伊犁河水，一直奔流在各族人民心中。

西邊，就在我們宿舍樓前邊200 多米處，是一道從南向北看不到盡頭的2 米高的邊界鐵絲網。網這邊是江蘇省援建的將要竣工的霍爾果斯市人民醫院。網外邊500 米緩沖區以外，視野中的北半部是哈薩克斯坦免稅區的建設工地，車來車往，煙霧騰騰；南半部依然是荒山野嶺戈壁灘，其中盛產野兔、狍子和黃羊。從遠處哈國夾山口外向我國境內延伸的過境公路，已經接入南側5 公里處早已竣工的新國門。其實清代歷史中直到那山外邊幾十公里區域都是我國的領土，歷史的教訓切不可忘記。

尾聲

到2016 年12 月14 日，我在霍爾果斯發改委工作了正好半年時間， 離別的日子已在眼前。15 日，市委組織部趙部長親自為我們餞行。傍晚，我一個人緩緩走過市區，我想再多看一看霍爾果斯。連日的飛雪早已把市區建筑物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街道兩旁的樹木雪壓枝頭靜默無聲，清爽潔凈的市容讓我不忍離去。我向遠處雄偉的國門行注目禮。經過市內喀拉蘇河的石橋，冰封兩個多月的喀拉蘇早已不再有往日的喧嘩，只有冰層下幾支細流在時急時緩的流淌。夕陽晚照，那情形就好像眼含晶瑩的淚花在哽咽著為我送行。

16 日早上8 點， 我以年輕從軍時的速度整理好行裝。邊陲地區的夜色還一點沒有退，輕柔干冷的晨風中裹挾著碎小的雪花不停地在車燈的光柱中飄忽而下。

別了，伊犁河谷！別了，霍爾果斯！別了，可愛的喀拉蘇！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