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激流

蘇昱叢

眨眨眼，眼前的景色模糊不清。“爸爸，我要配眼鏡了，原來的度數不夠。”“度數又加深了吧，叫你別老是斜躺著看書，就是不聽話，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眼睛，還要每年去醫院檢查，這么麻煩。”“不配的話，看不到黑板了。學習咋辦？”

聽到我們的對話了吧，我和我爸爸的關系，的確沒有跟媽媽那樣親密。他似乎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兒，也不善于揣摩自己女兒的心思，每次說出來的話總是惹人討厭。青春期的我也似乎只有跟他對著干，才能釋放心中的怨氣。有幾次，看他囁嚅著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口，我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又招惹他了，又非得要訓斥我一番不成。我承認自己有點不喜歡他，想必他也不喜歡我吧。

周六那天下著雨，爸爸騎車送我去學習。出門前，他讓我穿上雨衣，我嫌麻煩，偏就帶把雨傘坐上了他的電瓶車。

天很冷，風追雨，雨逐風，凜冽的風刀夾雜著密集的水珠，肆虐在同樣鋒利的空氣中，從我背后穿過。本就不堪一擊的雨傘已管不上什么用，在風的捉弄下翻來折去，好幾次差點飛了出去。無奈，我只得奮力收起雨傘，以減少因它的搖晃給行駛中的電動車帶來的阻力，然后極不情愿地接受了風雨的洗禮。

我把臉盡量往爸爸的背上貼，躲在他那高大的身軀背后。突然，我驚異地感覺到他的背微微地動了一下，然后慢慢把背挺了挺。風依舊很大，雨依然很密，父親的背越來越陡直，他向上欠著身子，好像馬上就要離開電瓶車坐墊了，我從來不覺得他有這么高大……

我知道，他那是有意在為我遮擋風雨，我雖然還是淋到一些雨，但遠沒有他那般狼狽。我心里感到酸酸的，那個姿勢足以證明，他，我的爸爸，是很愛我的。父親，他擋住了所有風雨，卻把溫暖留給了我。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交織著暖意和愧疚。如果父親想要表達疾言厲色的訓誡，何必呈現囁嚅難言的表情，他只管對我傾潑責怨好了。他是不是想要對我表達關心，一時間卻沒有想好如何措辭？無意中，看到一句話：當你有一天感受到父親或者母親對你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時候，你要明白，那里面一定深藏著愛的激流。父親那沒有說出的話，那欠身挺起的背影，是沉默的激流，是沉甸甸的愛意啊！

‖浙江省象山荔港學校‖指導教師：程予東

文章開篇即先聲奪人，父女之間的一段對話彌漫著“嗆人”的味道。誠如作者所言，自己和父親之間應該是彼此都不太喜歡的關系。但事實果真如此嗎？作者接下來敘寫的一件小事讓她陡然改變了對父親的認識。父親在風雨中始終挺立的后背和臂膀，似一堵銅墻鐵壁，替女兒遮擋著寒冷的侵襲。此時的父親是沉默的，這個形象和前文一筆帶過的囁嚅難言形成了巧妙的呼應。原來，父親的愛都是在無聲中緩緩流淌的。這個“意外”的發現，打開了作者的心結，也令其瞬間讀懂了親情的含蓄與溫暖。

【適用文題】沉默的父愛；父愛如山；那一刻，我讀懂了你……（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