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際政治經濟角度看我國足球草皮養護賬

李原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所做的《2018年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中，總共四次提到“體育”，九次提到“農業”，[1]但很多人可能沒有意識到，農業和體育產業其實也有著至關重要的緊密聯系。國務院46號文件《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正式出臺以來，體育產業蓬勃發展，這其中尤以足球產業最為典型，國足比賽牽動人心，中超聯賽紅紅火火，足球青少年培訓項目廣泛開展。眾所周知，足球是一項綠茵上的運動，而這片綠茵一一足球場草皮，正在成為這場產業升級中的關鍵一環。

一、被頻繁吐槽的中國足球場草皮質量

在2016年進行的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12強賽的首輪比賽中，作為辦賽場地之一的沈陽奧體中心的草皮質量一經亮相便遭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這不是個例，2016年國際冠軍杯期間，鳥巢作為萬眾矚目并期待的曼聯曼城“曼市德比”的比賽地，其草皮也因為演唱會和天氣原因而變得坑坑洼洼、泥濘不堪，最終曼聯俱樂部主帥穆里尼奧和曼城俱樂部主教練瓜迪奧拉一致決定取消比賽，使得“曼市德比”在距離開賽僅數個小時無奈宣布流產，球迷極為失望甚至憤怒，這也讓中國足球的形象大受影響。不僅如此，在中超版權競拍出80億元的“天價”的同時，多家中超俱樂部主場的草皮質量仍然堪憂，球場深受影響。

同樣是花真金白銀種下的草皮，為何足球場之間有如此天壤之別？其實，這與資金、意識、技術、市場環境等等都密切相關。從主觀上來說，國內的很多足球場并沒有科學的初始設計、鋪設以及日常維護，在建設完工后都僅僅是按照普通的綠化標準進行維護，維護下作只包括簡單的澆水、剪草。加之對足球場地過度的使用，導致很多足球場幾乎淪為“菜地”。當然，從客觀角度來看，專業足球場的養護費用和技術要求當然也非常的高。球場草皮的質量“三分靠種，七分靠管”。那么，草皮該如何養護？又究竟有多難保養？花錢養護好球場的草皮到底值不值得？

二、足球場草皮養護的學問

對于專業足球場地的草皮質量，國際足聯有著官方統一的評價標準[2]，其中主要指標包括了球的反彈率和滾動距離、球場表面硬度和運動摩擦系數、球場平整度和坡度、球場滲水速率等。而國內目前主要通過草皮蓋度、草的耐踐踏力與再生恢復力、葉片質地、草的綠期和抗病害能力等指標來對球場進行評價。能夠用作專業足球比賽場地的天然草皮，大致可分為冷季型草和暖季型草，這些天然草皮的質地更為柔軟，使用上人體感受更為舒適。挑選適宜的草種至關重要，要通過結合球場所在地的氣候，去匹配出最合適的草皮種類。[3]

在球場草皮的設計階段，需要從種植技術、資金、草皮維護等環節做好規劃，同時將氣候和場地用途等諸多因素納入設計考慮范圍之中。在鋪設階段，專業足球場需要分層鋪設，包括最底層的素土層，之上的滲水層，再往上的隔離層和種植層，以及最后的草皮層。每一層都與球場草皮生長質量息息相關。

球場草皮鋪種完成后，緊隨其后的日常維護則更為關鍵。每一年，球場都需要進行諸多常規養護項目，從基礎的剪草、梳草、澆灌、施肥，到復雜的病蟲害及雜草防治、碾壓踩場、覆沙、局部整平和交播等，每一個環節都有著非常專業的要求。草皮養護即是精細活，又是持久戰。草皮若在防治感染方面稍有不慎，則非常可能被草皮感染的問題攻陷。

三、足球場草皮養護的國際政治經濟挑戰

（一）經濟投入

首先，在足球場草皮鋪種方面，高質量品種的草皮目前大部分仍需從國外引進，需要付出的草皮價格、人下成本也越高。一塊標準足球場，通常需要鋪設草皮的面積接近一萬平方米，因此，如果使用較好品種草皮的專業球場，一整塊場地的草皮鋪種價格至少需要人民幣數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

盡管價格不菲，但草皮鋪種也僅僅是一個開始。更強調專業性和持續性的養護將長期考驗著球場所有者與管理者。并且這個領域的專業人才和團隊依然集中在歐美國家，例如阿森納足球俱樂部每年在其主場酋長球場的草皮上的化費達到數百萬英鎊，并且常年聘請配備了一只數十人的專業團隊為草皮的養護提供專業服務。這也意味著現階段我國仍需要向國外付出高昂的球場草皮的維護費用。專業的足球場養護設備的價格也十分高昂。

另外，為球場草皮噴灑營養液、防治蟲害、打孔疏松等養護環節的花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并且如果中途間斷或出現其他計劃外情況，損失和需要加大投入的財力物力也將更加巨大?；始荫R德里足球俱樂部的伯納烏球場為了保證球場草皮質量，經常大手筆投入重金翻新甚至更換整個球場的新草皮。相比較下，北京下人體育場曾經因為使用冷季型草皮卻又保養不當，使得草皮經常在夏季遭受真菌感染，因而最終出于經濟方面的考慮只能改用更適應全年氣候的兩季草皮以平衡草皮養護投入與草皮質量之間的關系。但這種兩季草皮的質量也廣受質疑。由此可見，想要保證足球場草皮維持在較高專業水平，巨大的資金投入是必須的前提和基礎。

（二）機會成本

演唱會和大型演出活動是目前對足球場草皮造成種種破壞的頭號元兇，舉辦演唱會等大型活動期間所搭建的舞臺以及活動上遺留的有害物質例如碳酸飲料等會嚴重損壞草皮，造成草皮壞死。但之所以大型活動破壞球場草皮的現象頻出，背后的經濟利益考慮是主要因素。北京市國有資產經營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李愛慶在媒體采訪中提到：“（鳥巢）一年什么都不干，只要一開門，就要小1個億，水電氣熱、維護，加上固定資產折舊等費用，一年的支出就要1.9億多元”[4]

在如今大多數體育場運營成本高企的情況下，出租演出場地是一塊重要的收入。在我國國內足球場經營問題上，注[于絕大多數的足球俱樂部使用的球場都不屬于俱樂部自己，無權從保護足球場草皮的角度出發進行自主開發，而中超絕大多數球隊使用的體育場所有權都歸當地國有資產系統所有，所以球場真正的所有者、經營者基于覆蓋場館運營成本的考慮，自然要將球場出租舉辦各類活動，提高場館的使用率和收益。因此，為了保證草皮狀況而限制球場的大型活動承接，必然使得場館損失相應的收益。

（三）政治經濟話語權

目前國內仍缺乏針對足球場草皮的系統理論指導和專業化技術標準，而相比較下國際在這方面已經走在前面，例如英國大學專門開設了針對球場草皮的學科。另外，英國足球也一直致力于提升球場的草皮質量，英足總與各家俱樂部都深知維護場地質量的重要性，對于場地的專業管理已延伸至維護、科學、 工程、農學等多個方面的成熟掌握。我國由于目前較為落后的技術和缺失的科學統一的質量評價標準，難以與國際接軌，更難以在國際政治經濟交往中爭取主動權、話語權。

另外，科學的足球場草皮養護的缺失也容易使得我國在體育國際政治經濟環境中處于被動局面。例如之前提到過的突然取消的本應在鳥巢舉辦的“曼市德比”，該賽事取消，難有贏家，受傷害的不僅僅是贊助商權益，更有球迷的損失，票房的損失，俱樂部信譽的損失，以及中國商業賽事信譽的損失。

四、足球場草皮養護的國際政治經濟機遇

（一）借鑒他國經驗，并促進國際政治經濟交往

在優化場地利用和經營結構方面，可以借鑒日本的經驗，并加強國際間商業合作。日本J聯賽的球場大多歸當地政府所有，一般是將場地長期外包給第三方公司，這些公司都是通過競標方式獲得球場經營權。為保證球場被最大化利用，部分公司會對球場進行“拆分”改造。這樣一來，球場既可以滿足各項活動的需要，又可以在活動結束后迅速恢復足球比賽承接功能。

英格蘭的足球場地水平在全世界處于領先地位，英足總在1934年成立了球場管理委員會，該委員會每周會對各個球場進行評分，并以此作為年度獎項的最終評選標準。另一方面，英格蘭各機構也致力于提升民間場地的設施質量，針對各個民間比賽場地的草皮質量進行評級，并敦促評級較低的俱樂部對場地質量進行改善，此外，這一項目還將為維護場地的志愿者與各級別的場地管理員建立完善的學習與訓練機制，以促進更好的維護體育比賽場地。

通過更多的國際間政治經濟交往與學習，我國能夠增強在該領域的科技力量，有利于吸引各方針對球場草皮乃至體育產業加大資金投入、推動技術革新、培育高水平人才。

（二）發展實體經濟，增加國際政治經濟籌碼

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新時代中國要大力發展實體經濟，筑牢現代化經濟體系的堅實基礎。足球場草皮養護涵蓋的產業鏈條非常長，所覆蓋行業與技術也非常廣泛，重視和發展球場草皮養護有助于我國運用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大力改造提升傳統產業；有助于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以及推動鄉村振興。實體經濟是一國經濟的立身之本，是財富創造的根本源泉，是國家強盛和爭取更多國際利益和國際話語權的重要支柱。

（三）發展體育產業，提升國際政治經濟形象

盡管近年來中國的體育運動和體育產業發展非常迅猛，已經成為體育大國，但是在體育產業的多個方面仍然比較薄弱。隨著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經濟持續增長，體育的消費化進程不斷加快，體育產業作為一個潛力巨大的產業門類逐步進入發達國家的國民經濟，并在拉動經濟增長、帶動國民就業方面表現出巨大的作用和空間。但相比之下，我國距離世界真正的體育產業大國仍有較大的距離。

高質量球場草皮可以避免球員受傷，促進球員表現，提升球迷的看球體驗，從而刺激球市的發展。更長遠來看，優秀的草皮養護是我國足球發展的重要基礎，這將極大的助力我國各俱樂部、各支足球隊去爭取國際賽事中的“國家榮譽”。而這，也正是足球和這塊綠鹵能夠為中國“提高國家軟實力”和“提升國家形象”帶來的切實作用。而更為重要的是，高質量的足球場草皮養護有助于全民健身廣泛開展，而重視草皮的養護也有利于做大做強新興產業集群，深入推進體育領域的改革，充分釋放社會領域巨大發展潛力，同時也有利于支持社會力量增加體育服務供給。

五、結語

所以，算草皮養護的賬不能光看紙面上單一的投入，更應該全方位的、立體的去考慮。單獨來看，草皮養護確實價格高昂，但如果放到一個國際政治經濟的大背景下考慮和權衡，我們卻能夠發現對草皮養護進行投入可能成為一個四兩撥千斤的合理選擇。

參考文獻：

[1]《政府工作報告（文字實錄）-2018年3月5日在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站，http：//www.gov.cn/premier/201 8-03/05/content 5271083.htm，2018年3月5日訪問。

[2]Sports turfuniform quality standards Sportsturfunifonn quality standards， May 2009 Edition》，國際足球聯合會網站，http：/www.fifa.com/mm/do cument/footballdevelopment/footb allturf/68/52/08fqcrequirementsmanual（may2009）specimen.pdf，2018年2月12日訪問。

[3]常用的冷季型草包括高羊茅、黑麥草、早熟禾等，暖季型草則包括了狗牙根屬的百慕大草、結縷草屬的結縷草和馬尼拉草等等。冷季型草的草皮通常由種子播種，暖季型草的草皮則往往是直接進行草皮鋪種和草根繁殖。而其中由于普通狗牙根屬的草成坪效果一般，可能會帶來諸如草的蓋度不理想、匍甸性不夠、不宜低修剪、耐踩踏程度低等缺點。

[4]《我們真的需要那么大的體育場館嗎》，環球網網站，http：//china.huanqiu.com/article/2016-02/8585699-2.html，2018年2月20日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