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郎香香（博士） 尤丹丹 徐明圣（博士）

（1大連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遼寧大連116023 2大連理工大學商學院遼寧盤錦124221）

盈利能力是商業銀行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在利率市場化和互聯網金融迅速發展的背景下，我國傳統銀行業的盈利能力受到了各界的普遍關注。根據畢馬威2017年發布的中國銀行業調查報告，互聯網金融繼續向銀行業的核心業務滲透，利率市場化進程繼續推進，銀行業利潤空間進一步壓縮，利潤增速趨緩。在新形勢下，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受到了哪些因素的影響？本文通過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以期為商業銀行調整自身戰略、促進利潤增長提供有益借鑒。

一、文獻綜述

國內外學者很早以前就開始關注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及其影響因素。

Angbazo（1997）運用美國 1989—1993年銀行業的年度數據分析了銀行業的凈利息收益率，發現非生息資產的機會成本、杠桿率、有效資產/總資產與銀行業凈利息收益率具有顯著的正相關性，流動資產/總負債與銀行業凈利息收益率負相關。Berger（1995）通過分析1983—1992年美國銀行業的數據發現，銀行資本對銀行業的收益有正向作用，增加資本會使銀行的收益增加，減少資本會導致銀行的收益減少。

Hiroshi和 Yuan（2010）分析了我國商業銀行1985—2007年的數據，發現貨幣政策與銀行的盈利能力負相關。程繼爽（2012）從資產規模、資產收益性和財務杠桿的角度對華夏銀行的盈利能力進行了分析，發現總資產規模越大，盈利能力越強。郭小群等（2010）對 2006—2008年我國 14家上市商業銀行的財務狀況進行分析發現，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收益留存率、成本收入比負相關，與凈息差正相關。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不良貸款率負相關，盈利能力呈持續上升趨勢。倪美蓉（2011）以我國14家上市商業銀行2004—2010年的相關數據為樣本，運用數據面板模型進行分析，結果發現銀行的資本實力、資產充足率、流動性以及資產費用率均與盈利能力呈正相關關系，不良貸款率、信貸規模則會對盈利能力產生負面影響。魏巍、葉清梅（2017）通過構建杜邦分析的方法，對中國工商銀行進行了盈利能力分析，指出可取之處及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建議。鄒春艷（2011）對我國16家上市商業銀行2011年的中報數據進行了結構性分析，發現上市商業銀行凈收益的增加主要是源于利息凈收益、手續費及傭金凈收益的增加。

以上研究由于選取的商業銀行樣本和時間區間不同、選取的盈利能力影響指標不同等原因，研究結論并不完全一致。此外，在大多數研究中都沒有區分商業銀行的類型。我國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等無論是在資產規模方面還是在盈利水平方面都存在巨大差異，分樣本研究有助于得出更具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二、實證分析

（一）指標選取。根據已有文獻的研究，本文選取了以下七類影響因素指標：

1.資產規模。現有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的研究指出，資產規模會顯著影響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翟迪佳（2010）和顧曉敏、徐長肖（2015）發現商業銀行的規模是影響其盈利能力的關鍵因素。張娟（2016）發現資產規模與上市商業銀行的收益正相關。因此，本文在模型中加入了資產規模變量。

2.不良貸款率。倪美蓉（2011）研究發現不良貸款率、信貸規模對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有負面影響。張娟（2016）發現不良貸款和商業銀行的收益情況負相關。郭小群等（2010）發現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不良貸款率負相關。本文也在回歸模型中加入了不良貸款率，預期其與盈利能力負相關。

3.存貸款利差。劉志洋、李風鵬（2016）利用 2007—2014年我國 16家上市商業銀行的季度數據，研究了利率水平與商業銀行盈利水平的關系。實證分析表明，凈利息收入、非利息收入、資產收益率與短期利率正相關；凈利息收入、資產收益率與利率曲線斜率負相關；非利息收入與利率曲線斜率的相關性顯著為負。郭小群等（2010）發現，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凈息差正相關。由于我國上市商業銀行并沒有披露其每年的存款和貸款利率，不能直接計算出每家商業銀行每年的存貸款利差，本文使用“（利息收入-利息支出）/利息收入”指標來反映存貸款利差。

4.新興業務收入。王曼舒、劉曉芳（2013）基于我國14家上市商業銀行2008—2010年的季度數據，定量分析了商業銀行收入結構對盈利能力的影響。結果表明，商業銀行的新興業務收入和凈息差對其盈利能力的影響都是正向的。吳瓊（2016）選取了 2010—2015年浦發銀行年報中的凈資產收益率、總資產收益率來研究其盈利能力，結果發現浦發銀行在盈利能力、業務結構優化方面具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商業銀行的傳統業務是吸收存款、發放貸款。近年來，新興業務的發展較為迅速，但傳統業務仍是商業銀行收入的主要來源。本文使用“（營業總收入-利息凈收入）/營業總收入”來反映商業銀行的新興業務收入，并預期該類業務收入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正相關。

5.投資活動。除了新興業務收入的影響，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自身的投資活動也息息相關。本文使用買入返售金融資產與總資產的比值來反映商業銀行的投資活動，預期該指標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正相關。

6.成本費用。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會受到經營成本的影響。倪美蓉（2011）研究發現資產費用率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呈正相關關系。張娟（2016）發現管理費用收入比和商業銀行的收益情況負相關。郭小群等（2010）發現我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成本收入比負相關。本文使用業務及管理費用與營業收入的比值來反映商業銀行的成本費用，該指標預期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負相關。

7.貨幣政策感受指數。貨幣政策感受指數是反映銀行家對貸款總體需求情況判斷的擴散指數，反映的是銀行家的信心。該指數等于在接受調查的全部銀行家中，判斷貨幣政策 “適度”的銀行家所占的百分比數。該指標數值越大，說明貨幣政策越寬松。貨幣政策寬松時，商業銀行的市場化程度較強，預期盈利能力也較強。即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與貨幣政策感受指數正相關。

指標匯總情況如下頁表1所示。

（二）樣本和數據來源。本文選取2007—2016年我國A股25家上市商業銀行作為研究樣本，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并剔除存在缺失值的樣本，最終的樣本觀測值為146。

表1 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影響因素指標

（三）回歸模型。本文選取凈資產收益率（ROE）和總資產收益率（ROA）來反映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基于前文分析，本文選取的影響因素包括：資產規模、不良貸款率、存貸款利差、新興業務收入、投資活動、成本費用、貨幣政策感受指數。此外，還加入了反映銀行類別的啞變量。本文建立的實證模型如下：

（四）實證結果及分析。由表2可知，資產規模并沒有顯著影響樣本銀行的盈利能力。不良貸款率與樣本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負相關。存貸款利差與樣本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正相關。新興業務的開展與ROA顯著正相關，符合理論預期，但是與ROE顯著負相關。這表明新興業務并沒有提高反而會降低上市商業銀行股東的收益。投資活動與樣本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正相關，表明上市商業銀行的投資活動會顯著提升其盈利能力。樣本銀行的成本費用顯著降低了ROA，對ROE的影響并不顯著。貨幣政策感受指數與樣本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負相關，這與理論預期相反，說明銀行家對貨幣政策的預期較為寬松時，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下降。啞變量的系數都不顯著，說明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之間的盈利能力并不存在顯著差異。

表2 上市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影響因素分析

（五）實證檢驗。本文將樣本銀行分為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三個子樣本，重新進行實證檢驗，實證結果見表3。由表3可知，在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樣本中，不良貸款率、新興業務收入、成本費用、貨幣政策感受指數都會顯著降低其盈利能力；存貸款利差和投資活動能夠顯著提升其盈利能力。在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樣本中，貨幣政策感受指數會顯著降低其盈利能力；存貸款利差和投資活動能夠顯著提升其盈利能力。在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樣本中，新興業務收入能夠顯著降低二者的盈利能力；資產規模能夠顯著提升二者的盈利能力；成本費用會顯著提升二者的盈利能力，與理論預期不一致。

表3 分樣本上市商業銀行 盈利能力分析

三、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引入了資產規模、不良貸款率、存貸款利差、新興業務、投資活動、成本費用、貨幣政策感受指數，研究其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產生的影響。結果表明成本費用、不良貸款率和貨幣政策感受指數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負相關，投資活動與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正相關。并將25家上市商業銀行分為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三類進行實證檢驗，結果表明存貸款利差和投資活動與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顯著正相關，不良貸款率對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有負向作用，成本費用與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負相關。為了提高我國商業銀行的盈利水平，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理性認識增長新常態，提高績效考核科學性。從本文的分析結果可知，成本費用與上市商業銀行，尤其是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反方向變動。如果商業銀行的營運效率差、辦事效率低，勢必會導致客戶的流失。所以商業銀行需要對利潤低位運行的增長新常態有充分認識，并建立科學的績效考核體系對分支機構和員工行為進行有效引導，最大限度地提升其工作效率與工作質量。

1.考慮風險利潤考核指標，防止因對業績的過度考核而帶來的業務和員工的異化行為。例如，中國銀行按照全行、員工所在機構或部門以及員工個人的業績考核結果確定績效薪酬水平。南京銀行在績效考核中強化了風險考核指標和社會責任考核指標。寧波銀行建立了多層次、體系化的人才引進、訓練培養和管理提升機制，以滿足業務發展和風險管理的需要。

2.結合實際構建有效的組織結構。組織結構是商業銀行運營的載體，合理的組織結構可以明確各部門的權責，促進內部控制的有效實施。例如，中國銀行圍繞戰略規劃深化組織架構和管理機制改革，調整了遼寧地區、山東地區的機構布局，以提升其在環渤海地區的市場競爭力。

（二）強化資產質量管理，提高資產端收益水平。本文的分析結果表明不良貸款率偏高會對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產生負面影響，也會給商業銀行帶來壓力。為了提高盈利能力，商業銀行要加強風險控制，堅持問題導向與頂層設計原則，確保發揮三道防線的控制作用，構建與經營模式相適應的風險管理體系。

1.調整貸款的投向管理，降低貸款集中度，加強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創業金融等領域的金融支持。例如，寧波銀行限制了對產能過剩、行業前景不明朗行業的信貸投入，控制了房地產行業的新增貸款。中國銀行近年來加大了對企業技術改造、科技創新、高端裝備制造、生態環保等領域的信貸投資，加大了對中西部地區、中小微企業以及鐵路、水利等基建領域的金融支持。

2.積極盤活存量信貸資源。加強重點領域和客戶的貸款資金回收化解，綜合運用貸款重組、打包轉讓、資產證券化等方式加強對不良貸款的處置力度。例如，平安銀行為了保持資產質量的相對穩定，加大了對不良資產的清收處置及核銷力度。

3.按照審慎性原則及時、準確地調整存在風險隱患企業的貸款風險分類，足額提取撥備，以保全銀行資產。例如，寧波銀行在五級分類制度的基礎上進一步實施了十級分類制度，十級貸款分類制度以量化的形式揭示了貸款的實際價值和風險水平，根據不同的分類計提不同比例的撥備，以有效抵御信用風險。中國銀行對國內公司類貸款實施了十三級風險分類，范圍涵蓋了表內外信貸資產。

（三）加快經營轉型發展，提高綜合競爭能力。面對經營環境的劇烈變化，單一的經營模式已不再適合銀行業的發展，我國商業銀行亟需加快戰略業務結構調整步伐，合理配置資源，推進戰略業務創新轉型發展。

1.積極適應利率市場化改革要求，優化存款業務品種、結構和質量，提高客戶黏性，推動存款業務從量的擴張轉向質的提升。通過加快發展商業銀行負債業務，持續提升金融服務水平，帶動商業銀行存款穩定增長。

2.強化金融產品創新，增強綜合服務能力和個性化服務水平，在經濟新常態的背景下，商業銀行應加快收入結構轉型，大力發展中間業務。

3.堅持走差異化發展路線，增強金融產品的創新力度，通過專業化服務、特色化經營走出因同質化帶來的過度競爭困境。國有大型上市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各有特色，也各有其相對優勢。在發展中應結合自身特點，在優勢領域縱深發展。因此，我國商業銀行應謀求深而精的發展，做好自己擅長的領域，形成特色與品牌，避免“大銀行做不好，小銀行做不了”的尷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