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有這么一群人,與孤獨地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們有所不同——他們“隱居”在家,消失在社會的結構里。他們不參與社會事務,也沒有這么做的意愿。既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也沒有維持日常生活的財務支撐,基本依靠父母來照顧。
“2016年,日本政府人口普查的結果表明,蟄居族里15-39歲的人口約為54萬。但是實際數字很可能是這個數字的兩倍。有很多人過著完全隱居的生活,并沒有被統計進去。”
和“御宅族”、“尼特族”不同的是,隱蔽人士會長期處于更加封閉的狀態,并且從內心深處抗拒人群。另一方面,由于互聯網和智能手機以及電子設備的日益完善,只要對方樂意,完全可以實現“在家一呆幾個月幾年,甚至幾十年,不上學,不工作,不社交”的情況。他們仍舊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和這個世界連接著。只不過,那個世界里少有,甚至沒有活生生的人。
雖然是處于這樣一個與外界失聯的狀態,但并不會有很多人感到孤獨,甚至有些自得其樂——部分主動選擇隱居的人,曾經歷過一些消極受挫的時日。
日本厚生勞動省對于“蟄居”的定義,理解為“超過6個月未與外界人員發生互動或者未走出家門的人們”。他們以游戲、動漫、電視來度日,其中大部分為年輕人,男性比例較高。既然有人選擇積極面對,相對也會有人選擇逃避疏離。
也有人試圖改變現狀,“我偶爾有在家里就可以處理完的工作,其他的都符合特征,是不是就屬于次類了,我準備辭職,當然不是想呆在家里,也要努力一下試試了。”
“我老婆八年前蟄居,五年前被我找到,現在我們兩個兒子。不過她現在也是不工作,不怎么與外人交往。看手機度日。”
“今天出關,作為男人,是時候離開電腦去面對現實了。”
經過一番嘗試,很多“出關”的蟄居族最后還是選擇了回到家里,重新把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畢竟重新融入社會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有時候即便是心理醫生介入,也沒有多大的效果。
“我們認為,‘蟄居族產生的背后既有個體的精神心理層面的因素,比如與抑郁、焦慮等情緒有關。同時,這一現象也和文化、社會的影響不無關系。”九州大學教授、神經精神病學家加藤孝宏說。
加藤教授認為,當一個幾乎不與社會接觸的人,突然間被投入高壓的工作環境,是很難適應這種“突變”的。“通常來說,這些人的適應力比普通人差,一旦這種‘突變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往往會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英國格拉斯哥大學學者安迪·弗隆則把日本的“蟄居族”現象與日本經濟興衰聯系起來。在安迪·弗隆看來,上世紀80年代的“泡沫經濟”時期和隨之而來的90年代的日本經濟衰退,這一變化切斷了“好分數一好大學一好工作”的“傳送帶”,使日本年輕人失去了父輩所擁有的“終身制”工作,轉而迎來打短工、打零工的短期就業局面,由此帶來強烈的不安全感。“蟄居族”、“飛特族”、“啃老族”都是日本經濟衰退在社會領域中的投射。
紐約大學教授弗拉維奧埋索則從文化層面給予解釋。他認為,“蟄居”現象也與日本的“御宅族”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謂“御宅族”指的是對自己的興趣愛好狂熱癡迷的一群人,比如動漫宅、游戲宅。而“蟄居族”則是“御宅族”文化的一種延伸。兩個“族系”都屬于邊緣地帶的亞文化,都渴望表現自我個性以突破日本社會的條條框框。一些“御宅族”會演變為“蟄居族”,但相比之下,“蟄居族”對外界更排斥,有時還會走向自我毀滅。
這些外界專業人士的分析,是不是能夠幫助隱蔽人群重返社會,還需要有個多的實踐才能知曉。
“也許,雖然逃避可恥,但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