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的回憶

張邱楊

來到陽臺，翻出一箱子布鞋，借著燈光，將它們按大小順序排列開來。它們大多是嶄新的。我一雙一雙地試，沒一雙合我的腳了。其實，我知道這些鞋子并不能穿了，雖然它們曾經陪伴了我許多年，但是我總是成長得太快，它們也總是跟不上我的腳步。即便如此，我也常將它們拿出來晾一晾，曬一曬。因為這一雙雙鞋底厚實、鞋面布滿五色花紋的鞋子，都出自同一位靈巧而又慈祥的女工——我的奶奶。

幼時的我，也許是院子里新鞋子最多的人了。每一雙布鞋都是一樣的舒適，耐穿。奶奶做布鞋，最為耗時的便是鞋底了。她有一個銀制的頂針，納鞋底時，她便將它套在手指上，一下下地向針頂去。隨著針尖的飛速穿動，線變短了，舒適、透氣的鞋底便也納好了。奶奶還用盡心思，不斷地改變鞋面的布料，不斷地變換花紋。

隨著我的成長，這種單層布鞋可以滿足剛剛學會走路的我，卻不能讓成長的我飛速奔跑，自由活動。奶奶為了讓鞋既透氣、輕巧，又能讓成長中的我更舒適地跑跑跳跳，便在鞋頭內為我加上了一塊布與一層海綿。我腳上的布鞋不斷變換，但永遠一塵不染，永遠是嶄新的樣子。

隨著我年齡的增長，布鞋終于還是退出了我的鞋柜，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品牌、各種功能的鞋。但奶奶依舊時不時地送來一雙布鞋。由于我腳的飛速變化，加之我不常去，奶奶無法知道我的腳有多大，做的鞋不是太小就是太窄。

這一箱子布鞋由小到大，見證了我的成長，也見證了奶奶的衰老。鞋底漸漸變軟，是奶奶的力氣變小了；花紋也不齊了，是她的眼花了。

想起之前看的一篇文章，作者說：“我們這一代人死了以后，這種鞋就不存在了，長期走過的那條饑餓貧窮、艱難險阻、山窮水盡的道路，也就消失了。”是啊！將來當奶奶離開我時，這世界上便少了一個疼愛我的人，我也再不能擁有一雙舒適合腳的、手工縫制的、滿含著愛的布鞋……

【作者系江蘇省鹽城市高級實驗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