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伯德

◎文/樹英(譯)

伯德是一只工作犬，雖然身為比特犬，但它性情溫和、合群禮貌，而且特有靈性。我在得克薩斯州心理學協會工作，伯德是我的朋友和工作伙伴。

每個周日下午，伯德和我都會到位于科羅拉多州西南部的蒂莫西康復中心，為老年病人進行2小時的心理診療救助。我們在走廊里走過，人們都會過來拍拍伯德，他們很寵愛這只7歲的比特犬。

101病房里的老人叫瑪琳娜，總是早早地來到門口，帶著濃厚的愛爾蘭口音興奮地向整個康復中心宣告：“英格蘭狗來了，英格蘭狗來了！”一聽到瑪琳娜熱情的召喚，伯德立刻興奮地在她腿上蹭個不停。瑪琳娜一點也沒讓伯德失望，不停地拍著它的頭。瑪琳娜說她小時候從愛爾蘭移民到美國，不得不把心愛的麥可留在愛爾蘭，而麥可是和伯德長得一模一樣的比特犬。

106號的病人叫福克斯，七十多歲，幾個月前突然不能說話，整天待在自己的躺椅上一動不動，對醫生護士的問話無動于衷。我聽說他沒有朋友，而他的家人已經不再來看望他了。他的房間窗簾緊閉，全靠床邊的一盞小燈照明。老人靠在躺椅上，背對我們，身體蜷成弓形，面對著看不到外界的窗戶。

伯德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來到老人身邊，把頭放在他的膝蓋上，像往常一樣期待著愛撫。我也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向老人打招呼，但是他沒有反應。足足20分鐘過去了，老人一動不動，一句話也沒說。不過讓我驚奇的是伯德也一動未動，它站了整整20分鐘，顯然它這次動了真情，它的下巴自始至終沒離開過老人的膝蓋。如果你像我一樣了解伯德的秉性，就會知道，對它來說等10秒鐘都是不可能的。它會用鼻子不停地拱你，會發出抱怨的嗚嗚聲，會靠在你身上扭動全身，直到你不得不撫摸它為止。

之后的半年里，每個周日伯德和我都重復同樣的路線，到蒂莫西康復中心，我們得到的永遠是相同的反應：瑪琳娜的熱情和福克斯的冷漠。每次探訪，我都努力逗福克斯說話，打聽他的生活情況，給他講我和伯德的事情。但是他從不張口，我變得越來越泄氣。不過，每次的20分鐘里，伯德都以最真切的情感堅守自己的崗位。

又是一個周日，我晚上要做一個心里疏導，心想反正動物療法對福克斯也不起作用，何必自討沒趣呢？便決定把106室的訪問時間從20分鐘縮短到5分鐘。當我站起來要牽伯德離開的時候，奇跡發生了，福克斯的手緩緩抬起，最后停在伯德的頭上。我坐回座位，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在接下來的15分鐘里，我可以感覺到生命的溪流在福克斯和伯德之間流動。

我和伯德趕到菲爾德小學時已經是下午5點了。學校有一個9歲的學生賈尼斯由于車禍意外死去，他的同學們在校車上目睹了這一切，個個驚恐不已，不停流眼淚。我和伯德充當心理輔導員，疏導這些孩子的心理回歸正常。伯德一進教室，嗅聞一遍后，我們的工作就開始了。從一個孩子到另一個孩子，伯德把前爪放在他們的膝上，挺身舔走他們臉上的眼淚。孩子們下意識地抱住它的背，使勁撫摸它的毛。孩子們手掌用勁真大，要是一整天的話，我的伯德準會變成禿毛狗了，可伯德并不在意。

傍晚，我開著汽車，疲憊不堪，只想趕緊回家。往后座一瞥，看到伯德已經睡著了。它如果不比我更累，至少和我一樣精疲力竭，我有些良心的不安，讓我的愛犬承擔這一切公平嗎？它是不是應當留在家里，享受家庭寵物們無憂無慮的生活呢？

第二天早上，我看見伯德叼著狗繩準時在車旁等我時，就它問：“今天你想去上班嗎？”當它急切蹦起，搖晃著尾巴，激動不巳時，我想它已經回答了問題：“是的，伯德今天依然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