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琳 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大連市分公司
重視修史與文明傳承,既是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傳統,也是中國保險行業在新的歷史時期全面、系統、歷史地認識自身發展理論和道路,總結自身發展歷程與經驗的重要工程。隨著2012年保險行業新一輪修史工程的正式啟動,引發了行業以及學界對保險史編撰與研究工作的熱切關注。一批有關保險行業史料匯集和研究整理的著作、成果陸續推出,有關行業歷史人物、事件、文物的文章也越來越多地見于傳統紙媒與移動新興媒體。近期,筆者從馬克思主義史學基本理論的視野審視和考察既往行業修史和研究的方法、對象和旨趣,首次提出并論證了在新的歷史方位下我國保險行業修史應重點把握堅持“唯物史觀”的重要立場、堅持風險管理”的重要特征以及加強“港澳臺地區行業修史”重要補白的三個重要維度,希望對進一步加強我國保險行業修史及相關研究工作有所幫助。
與其他領域修史工作一樣,我國保險行業修史其本質是通過行業史料認識行業發展歷史的過程。在上述認識過程中,我們必須面對行業歷史認識主體的主觀片面性與認識客體的客觀真實性,行業歷史現象的無限性與占有行業歷史資料的有限性,行業歷史事件的偶然性、隨機性與歷史、保險學科的系統性、規律性要求等多層面的矛盾。正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述及歷史認識的相對性時所指出的:“認識就其本性而言,或者對漫長的世代系列來說是相對的而且必然是逐步趨于完善的,或者就像在天體演化學、地質學和人類歷史中一樣,由于歷史材料不足,甚至永遠是有缺陷的和不完善的。”關于歷史認識的問題,在史學領域被稱為“歷史觀”,它是“人們對歷史的根本看法,主要指人們對社會的起源、社會生活的本質,以及歷史總體運動和一般規律的理論性概括”。沒有科學、正確的歷史觀,就沒有科學、正確的歷史研究工作。在人類悠久的歷史活動演進中,出現了形形色色的歷史觀,例如天命史觀、英雄史觀、神學史觀、進化史觀等。由于歷史條件的局限性,上述歷史觀都未從根本上超出唯心史觀的范疇。但是自馬克思創立唯物史觀這一嶄新、科學的歷史觀后,人類思想史上發生了一場偉大的、顛覆性的認知革命,不僅照亮了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時空,而且掃清了長久籠罩在人類社會歷史認識領域中神秘、腐朽、唯心的千年陰霾。恩格斯在著名的《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中,把馬克思發現人類歷史發展規律即唯物史觀視為馬克思一生對整個人類思想發展兩個最偉大貢獻中的第一個偉大貢獻。他高度贊揚馬克思:“一生中能有這樣兩個發現,該是很夠了。即使只能作出一個這樣的發現,也已經是幸福的了。”
唯物史觀作為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迄今為止對人類社會發展進行正確認識的唯一科學的歷史觀,也是中國共產黨從馬克思主義政黨到馬克思主義執政黨,成立、發展和壯大最重要的理論基石;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不斷從勝利走向新的勝利過程中最銳利的思想武器。從毛澤東同志到我們黨的幾代領導人都特別重視學習、堅持、繼承和發展、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形成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科學理論和正確路線。在新的歷史方位下,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歷史和現實都表明,只有堅持歷史唯物主義,我們才能不斷把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規律的認識提高到新的水平,不斷開辟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發展新境界。”習近平同志進一步對全黨同志提出重要號召:“推動全黨學習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和方法論,更好認識國情,更好認識黨和國家事業發展大勢,更好認識歷史發展規律,更加能動地推進各項工作。”黨的十八大、十九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一系列重大路線方針、戰略舉措始終閃耀著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理論光輝,無不準確把握我國國情,遵循歷史發展規律。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特別是其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關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大理論闡釋,更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執政黨領袖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回應和解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的光輝典范。
近年來,筆者在收集、研讀有關我國保險史包括金融史的主要著作過程中,發現很多著者并未旗幟鮮明地堅持唯物史觀的重要立場,習慣于“就保險論保險”“就金融論金融”,特別是對涉及行業發展的基本歷程與經驗教訓、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重要人物與評價的歷史認識還僅僅停留在史料表面或是在認識過程中,缺乏唯物的、辯證的、階級的、人民的、整體的唯物史觀研究方法。基于上述認識,筆者認為,中國保險業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風險管理的基本手段,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金融體系和社會保障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在開展行業修史工作中必須要堅持以唯物史觀作為指導行業修史的重要立場。按照唯物史觀原理來看,堅持這一重要立場,不僅因為唯物史觀是迄今為止對人類社會發展歷史認知唯一科學的歷史觀,而且從本質上是由我們國家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公有制這一根本經濟基礎決定的,要求保險行業修史必須全面堅持和符合社會主義制度這一國家的根本制度,全面堅持和符合中國共產黨領導這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全面堅持和站穩唯物史觀的根本立場。
旗幟鮮明地堅持唯物史觀指導保險行業修史工作,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歷史觀和方法論去認識、研究和解釋行業歷史,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全面做好行業修史工作的重要立場和關鍵抓手。
首先,要提高專業素養。建議保險史編撰同志既要有深厚的保險理論功底,更要具備深厚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功底,要加快學習掌握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和基本觀點,提升馬克思主義的保險史學研究專業素養,善于綜合運用唯物的、辯證的、階級的、人民的、歷史的、保險的分析方法去認識保險史、解釋保險史、記述保險史。
其次,要站穩基本立場。建議保險史編撰同志要重視人民群眾在推動保險事業發展中的決定性歷史作用,這也是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之一。要站在代表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黨的立場上,以黨和人民群眾密切關注的保險業發展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作為保險行業修史的主攻方向,著重解決好“為誰”開展中國保險業發展和保險史研究的問題。
再次,要把握一般與特殊規律。建議保險史編撰同志要深刻認識唯物史觀中關于“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與特殊規律”的基本原理,既要對保險業作為金融業在服務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一般性規律進行梳理并系統概括,還要從保險業主要特征以及整體發展與部分演進的特殊性結構中進行歷史運動規律的歸納。筆者認為,風險管理既是保險行業天然的、本質的、特殊的歷史運動特征,同時,也應成為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重要史學研究領域和資源。
與我國經濟史、金融史、銀行史等相關領域的史學研究、著作、論述相比,我國保險史的史料整理與歷史研究相對起步較晚。早期涉及有關近代中國經濟史、金融史等領域的前輩學人的著述對保險業“惜墨如金”,論述甚少。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自1980年國內保險業恢復經營以來,保險業隨著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的快速發展,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不斷完善,取得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有關保險領域的理論、著作、報刊等文獻資料也隨之豐富起來,有關保險史料的收集整理工作也逐漸引起政府部門、公司機構以及業內外有識之士的重視,不僅出現了數量可觀、資料詳實的保險方志、公司文獻、人物傳記等史料載體,而且很多省市的黨政年鑒都形成了長期收錄保險條目的慣例。在保險史的研究領域也出現了不少具有開創性的史學研究成果。例如:顏鵬飛、李名煬、曹圃主編的《中國保險史志(1805—1949年)》(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9年版),中國保險學會主編《中國保險史》(中國金融出版社1998年版)。

在研究上述保險行業歷史文獻的過程中,筆者發現敘述保險事件、現象、人物、制度的史料文獻多,而認識保險史、解釋保險史、應用保險史的史學文獻少。從唯物史觀來看,既往保險行業歷史文獻編撰和研究只是部分、局部、個別地涉及了我國保險行業歷史發展的一般性進程、現象和規律,而對其行業本身特殊的演進發展和規律性沒有給予充分的重視。要科學認識和研究保險行業特殊的演進規律,其關鍵就是要整體把握風險管理這一保險行業區別于其他行業的鮮明特征。更進一步講,筆者認為中國保險史重要的修史價值之一就在于總結、汲取保險行業在服務國民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的風險管理實踐的歷史經驗,并用這個歷史經驗有效服務當前乃至今后一定時期國民經濟社會發展的風險管理安排。
在伴隨改革開放近40年的發展過程中,我國保險業進行風險管理實踐的服務領域越來越寬廣,積累的風險樣本和數據越來越豐富,形成了符合我國國情、聚焦災情、體量巨大、非常寶貴的風險管理數據資源。這一重要資源無疑是科學總結我國保險業風險管理的歷史經驗,進一步開展中國保險史學研究不可回避的重要史料和寶貴資源。基于上述闡釋,筆者建議我國保險業在修史的過程中,要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具體指導下,堅持以風險管理作為行業修史的重要特征,作為構建中國保險史學體系的重要框架,并在系統梳理我國保險業風險管理實踐資源的基礎上,全面總結、科學歸納我國保險業風險管理的歷史經驗,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提供重要的中國保險史學支持。同時,這也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提供了新的領域和新的范疇。
在新一輪中國保險史研究與編撰工作啟動初期,筆者率先在行業主流報章發表題為《中國保險業修史能否填補98版的“空白遺憾”》的署名文章(中國保險報,2013年8月2日08版),旗幟鮮明地提出:“缺乏港、澳、臺地區保險業發展史篇章的中國保險史是不全面的,也是不完整的。港、澳、臺地區保險業的發展歷程不僅對于中國保險業在深度開放條件下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而且還有著深刻而豐富的‘祖國統一’意義。”同時提出建議,新一輪中國保險行業修史應重視填補98版《中國保險史》缺乏我國港澳臺地區保險業發展歷史編撰的重要空白。
上文提及的98版《中國保險史》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目前最具權威的中國保險史研究專著,由中國保險學會組織上海保險史志辦公室、中國保險管理干部學院10多位同志,以及20余名來自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具有豐富保險工作經驗、熟悉我國保險業發展歷史的老同志、老前輩歷經六載有余,幾易其稿編寫而成,于1998年9月由中國金融出版社公開發行。從史學研究角度看,98版《中國保險史》采取的是“章節體”這一近代歷史編撰的主要形式,而不是書中“凡例”列明的傳統“編年體”。該史“分上下兩篇,共十章,上起自1805年,下迄20世紀80年代末,包括解放前我國民族保險業的誕生、發展和解放后人民保險事業的創建、壯大、坎坷與新發展”。可以公允地講,98版《中國保險史》是一部具有拓荒性的行業史學研究成果,筆者曾在前述保險報署名文章中指出:“這部史學文獻凝聚了我國幾代保險人的心血,不僅是對我國民族保險業史料的一次搶救性的挖掘、整理,更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中國保險業發展規律的一次有益的探索。其中既有對彌足珍貴的行業史料、光輝成就的收集與總結,而且還有對于道路曲折、經驗教訓的批判與反思。”
雖然98版《中國保險史》成果顯著、影響深遠,但是筆者在學習和研究中注意到,時任《中國保險史》編審委員會主任委員的宋國華同志在該史“前言”中致歉:“本書因故未能將港、澳、臺保險歷史編入,敬請諒解,待后再補。”從筆者收集和掌握的史料看,血脈相連的兩岸三地保險人的交流與交往從未間斷過。
以我國香港地區為例,原中國人民保險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黨組書記秦道夫同志在《我和中國保險》一書中回憶道,民安保險有限公司于1949年10月1日在香港注冊,“香港民安保險有限公司成為第一家在中國人民保險公司領導下的海外公司”。改革開放特別是行業復業以來,國內保險行業立足國情和行業發展實際,對西方發達國家以及我國港澳臺地區保險市場發展先進經驗的學習和研究不斷深入。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在行業中比較著名的《保險研究》《上海保險》等理論研究期刊上不定期開辦介紹港澳臺地區保險發展情況的專欄,發表相關文章。例如:周安麟撰寫的《香港保險一瞥》(《上海保險》月刊,1988年第7期),姚永昌撰寫的《香港法律對保險業的財務監督》(《上海保險》月刊,1989年第8期),惜余生撰寫的《香港〈保險公司條例〉內容簡介》(《保險研究》雙月刊,1990年第2期)。從香港地區保險研究文獻看,馮邦彥、饒美蛟(2010)認為,早在1990年初,香港保險業已開始積極拓展內地市場;在學術交流方面,“1990年代,香港與內地的保險學術團體開始互訪。1995年4月,由香港保險業聯會主席黃寶亨率領的香港保險業聯會、香港保險學會代表團一行21人訪問中國內地,并與中國保險學會在4月3日至10日共同舉辦了學術研討會”;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后,“香港保險業與內地保險業的聯系得到進一步加強”;香港已經成為國際保險公司進入內地市場的最重要的橋梁和樞紐,“由于內地保險業發展仍未成熟,國際保險公司一般都選擇在香港設立地區總部,為內地的保險業務提供技術和人才支援”。
在保險史的研究編撰方面,由香港保險業聯會組織策劃,邀請專家學者、資深業界前輩和從業人員,以及香港保險業監理處等相關機構編撰了《厚生利群:香港保險史(1841—2008)》,并于2009年9月于香港正式出版。全書約15萬字,綜述香港保險業近170年的發展歷程,不僅有規模可觀的珍貴歷史圖片和口述歷史,而且還對亞洲金融風暴、“9·11”、禽流感、非典疫情等香港地區面臨困難和嚴峻挑戰時期的香港保險業發展給予較為公允、客觀的記錄和評述。筆者認為,該書作為目前為止較為完整記述我國香港地區保險業發展歷史的重要成果,應引起新一輪我國保險行業修史有關組織部門的高度重視和學習研究。同時,應將我國港澳臺地區保險史的編撰工作納入到本次行業修史的掛牌重要工程之中。要積極發動兩岸三地行業監管機關、行業組織和機構、行業學術研究團體以及一切擁護祖國和平統一、共擔民族復興歷史責任的保險業愛國者們投入到中國保險史的編撰工作中來。更進一步講,就是要通過中國保險史的編撰工作,不僅以史為鑒,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提供保險業關于風險管理的歷史經驗和歷史智慧;還要以史聚魂,激發包括港澳臺地區全體“擁護祖國統一、熱愛保險事業”的中國保險人強烈的中華民族認同感、民族復興使命感、祖國統一責任感,以及行業發展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