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塊煤的對視（組詩）

李成

采 礦

每天都下到井里

陪伴我們的只是一束燈光

要走很遠很遠的路

才能到達采掘現場

一鑿一鉆一鏟 掘向深層

眼前的采掘已完

我們便向前延伸

只有這樣 才能源源不斷

采上地面 我們還要

清洗礦石 一遍一遍

直到烏黑閃亮

才把它放進爐膛

深夜的寫作者 你難道不也是如此

要在黑暗中探尋很遠 才能

用筆尖一點點挑出微光一遍遍

打磨 每個詞語才熠熠閃亮

與一塊煤的對視

這才是真正的穿越

從幾千米的地下

穿越幾千幾萬年的時光

一塊煤來到地面

今夜 它在我的書架上

用黑夜一樣的眸子將我洞穿：

“兄弟 你和我一樣

穿過幾千年的光陰

好容易才來到世上

我們不應該閑置一旁哀怨

只需要一支火柴把我們點燃

包圍我們的就不再是——

無盡的寒冷 孤寂與黑暗！”

深深的凝視還在繼續 剎那間

我覺得我就是那塊煤炭

而我的前身曾是一株綠樹

周身涂滿黏稠的陽光……

好消息

好消息正在來的路上

好消息騎著一匹風的馬

好消息一定會來

一定會把無數黯淡的眼睛點亮

好消息不脛而走

沿途傳遍所有的村莊

好消息即使遲到也會到來

因為它跟真理正義一模一樣

好消息正在來的路上

也許它曾被羈絆

一點兒也不用擔心它會走失

會被被鯨吞 被扼殺

它終究會來 就像

二月的春光 六月的驚雷

十二月的雪花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它不能到達

因為好消息要經過所有村莊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它不能到達

哪怕它最后一個到達我的身旁

牛皮鼓

老牛笨重的肉身

即使皮鞭猛烈地敲擊

也只會發出“哞哞”的幾聲

最多瞪一瞪血紅的眼睛

沒想到 它死了

留下的一副皮革蒙到鼓上

一槌下去 就會發出驚天巨響

炸雷一樣 在叢林激蕩——

并喚出漫山遍野的吶喊！

李 成：安徽桐城人。供職新華社某部門。作品散見于《十月》《詩刊》《鐘山》《散文》等近200家報刊，作品入編《新華文摘》等多種選本，出版詩文集《故鄉味》《裸夜》等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