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張 語

7月5日 晴

機場的燈，亮著，如白晝一樣，照見了那一抹身影。他只穿著件單薄的襯衫，站在了人潮的最前面。推推搡搡間，他想巋然不動。無奈何，人潮涌動間，他的大腳幾乎要找不到歸宿。

他也看到了我，眼中的焦慮頓時化為輕煙，飄然而去，迫不及待得舉起了手，使勁地搖。目光如炬，緊緊貼在我身上，灼灼間，似是害怕我如一朵流云，悄然間就會無影無蹤。

終是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又溫暖，卻有幾個硬繭緊實而突兀地嵌在指縫間。常年握筆，力透紙背的行行字跡間，總有那雙勤勞的手在勞碌。“去了趟香港，怎么，為了個獎杯，人倒瘦了一圈？累吧！走，車上有驚喜！”背上的負擔早已煙消云散，手中的拉桿也早已被他接了過去。他唯一空下的那只手緊握著我大步流星，我得小跑著才能跟上。老爸真心急！

坐進車里，他未關上車門，就迫不及待地拋出個包，一張毛毯緊緊裹著。帶著暖意的燈光慢慢地傾瀉下來，一圈圈的光暈在車內徐徐漾開。目光聚集在包裹上，是家中那無數次為我送過晚飯的餐盒！我垂涎三尺。“慢一點兒，不急！”他呵呵地笑著，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暖意。剛擰開餐蓋，一股清甜的香氣便縈繞鼻間。是菜粥！濃稠的白米間抹抹綠意入眼，博了我滿心歡喜。忙猛灌一口，溫熱間，滿嘴的幸福。

“咳咳！”忽傳來兩聲不應景的咳嗽聲，觸動了我的心弦。你靠在車門上，目光篤定地望著我，似與暖光化為一體，照耀與我。昏黃的燈光把你的身影剪成影子，令我留戀。可燈光又是那樣的微弱，昏黃的暖色僅僅裹住你的上半身，更顯車外漆黑寂靜且龐大。眼前氤氳的絲縷熱氣也一下飄到了你的頭上。歲月駐足在你的發梢，雖不枉時光匆匆，可那根根銀絲如針，刺向了我的心房。我猛地想起那些被我逐漸模糊的畫面。清晨，他為了不吵醒我，開著窗做飯，凍得感冒；上學，天天分別時的一句“好好學習”激勵著我向上；中午放學，送來可口的飯菜……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

車內的那點昏黃，目睹了一切，而我，更想留下一切！心，怦然而動，只為你的守候。

沉迷于你的影子，變短，再變長，衣角被風掀起，飄揚間，飄不散一世的親情。煙兮，霞兮，花開花落雖有十里，不及一縷清香在心底，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