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奇才 聯如其人
——曾國藩的撰聯風格及其傳奇人生

★鐘勝天

曾國藩一生創作了四千多副對聯。 這些聯作猶如其人， 不僅生動地再現了他的傳奇人生，同時，也為后世留下了一筆寶貴而豐富的文化遺產。

即景抒懷 情韻高雅

曾國藩一生襟懷坦蕩， 在其許多對聯中就常常流露出文人雅士之風格。

五千里秦樹蜀山，我原過客；

一萬頃荷花秋水，中有詩人。

據傳， 這是曾國藩于一八四七年前后為四川新都桂湖枕霞榭題寫的一副對聯。此聯采用夸張的手法， 語言生動， 妙筆生花。 上聯以遠景烘托，下聯則近景聚焦，從而把『景、情、人、我』巧妙地融為一體，恰似捧出了一幅飽含深情的山水畫卷。

蓮香入座清，筆底當描成這般花樣；

湖水連天靜，眼前可悟到斯道源頭。

這是曾國藩為湖南衡陽蓮湖書院題寫的一副鶴頂格嵌名聯。 上聯從『蓮花』落筆，通過描繪蓮湖書院清香入座的學習環境，提示讀書治學『當描成這般花樣』之境界；下聯從『湖水』蘸墨，既介紹蓮湖書院靜謐安恬的學習條件，又探討讀書治學應『悟得斯道源頭』之方法。 此聯巧嵌書院大名，妙用『清靜』二字，讀之可謂清香撲面。

五夜樓船，曾上孤亭聽鼓角；

一樽濁酒，重來此處看湖山。

這是曾國藩題于江西吳城望湖亭的一副對聯。

一八五五年初， 身為兵部侍郎的曾國藩率部進攻九江， 此聯是曾國藩于九江大捷后應彭玉麟所求隨口所吟。

細品聯意，深感雖樸實簡練，卻出語不凡。 從質樸的字里行間，我們分明已經感受到了此時此刻曾國藩揮師大捷后的豪邁氣勢。

撰聯明理 從嚴治衙

曾國藩無論在治學、 治家， 還是在理政、領軍時的待人接物、舉手投足之間，都體現了他獨有的處世哲學、人格魅力。

雖賢哲難免過差，愿諸君讜論忠言，常攻吾短；

凡堂屬略同師弟，使僚友行修名立，方盡我心。

這副對聯是曾國藩于一八六六年首任兩江總督時為衙署廳事所題， 此聯曾常年懸掛于當時的總督府衙。

曾國藩對人、對己可謂一貫要求嚴格。上聯意即號召僚屬在自己面前要出于公心，多講真話，多進忠言，揭我短處，常作批評； 下聯則說： 所有部屬都是我的師兄師弟， 大家時時處處行為端正， 人人功成名就，才能如我心愿。 尤其是聯中『愿諸君』『使僚友』這兩句，更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 透過此聯，曾國藩的立身處世之道、從嚴治衙之規，我們可見一斑。一個封建士大夫，有如此開闊坦誠的胸襟，有如此接納忠言的雅量，有如此嚴于律己的風范，實在是令人欽佩！

此聯以議論入對，不僅說理透徹，而且格律嚴謹， 因而堪稱近代乃至當今從政官員的警世佳聯。

借典寄情 知恩圖報

曾國藩出自書香門第， 祖傳家訓讓其從小就養成了知書達理、 知恩圖報的個人品行。

一飯尚銘恩，況曾保抱提攜，只少懷胎十月；

千金難報德，即論人情物理，也當泣血三年。

這是曾國藩痛悼乳母的一副挽聯。 筆者以為，借典貼切是這副挽聯中最突出的特點。 曾國藩身為朝廷大員，痛失乳母的悲傷之情竟然如此真摯， 真是難能可貴，感人至深。

聯銘個性 方圓人生

曾國藩是中國傳統家庭教育和文化教育的成功者。 作為父親和師長，他多次向子女和弟子們講述人生追求、精神境界和道德修養，并常常以書信的形式對其諄諄教導，循循善誘。

戰戰兢兢，即生時不忘地獄；

坦坦蕩蕩，雖逆境亦暢天懷。

這副對聯摘自曾國藩的一封家書。 此聯要告訴孩子們的是： 在今后的人生中，順境時要小心謹慎，不可過分張揚； 逆境時要奮發向上，不必悲觀壓頭； 順境、逆境都要著眼長遠，坦蕩為之。

養活一團春意思；

撐起兩根窮骨頭。

曾國藩這副自勉聯，正是他對自己因人、因勢、因時而善變的中庸個性之真實寫照。

書聯釋疑 明智決策

倚天照海花無數；

流水高山心自知。

曾國藩打敗太平軍后， 所統帥的幾十萬湘軍達到了空前的鼎盛時期。 于是，眾多心腹都下力勸其自立稱帝。 對此，滿清朝廷也早有猜忌。 面對眾多親信和部下的一再建議， 曾國藩在大帳內寫下了上述這副流傳千古的對聯。 此聯一出，眾人愕然。

這副聯足以證明曾國藩克己修身已經達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這也是曾國藩一生得善終、保富貴的原因之所在。